大概是因为年轻朝气火力旺盛, 陈忌从前并不喜欢穿毛衣。</p>
和周芙那小病秧子不一样，他底子好，精力也足, 常年锻炼有素，身体素质极佳，鲜少有生病的时候，哪怕是再冷的冬天, 也几乎感觉不到冷。</p>
送他毛衣之前，周芙曾笑说过他, 成天总像一副没穿衣服的样子，其实也不是全不穿, 就是穿得少, 少得有些过分。</p>
在她需要用加长款大棉袄从头裹到尾，围巾帽子厚手套一个不落的天气里，陈忌能多穿件外套，都算给足了老天面子。</p>
在周芙送他第一件毛衣之前, 毛衣这个词从未存在于陈忌的词典和衣帽间里。</p>
他身材高大，骨骼也展阔, 整个人比较壮, 大多数毛衣于他而言都偏小。</p>
那种强烈的束缚感是他不喜欢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能轻易被约束的人。</p>
但周芙给的约束可以。</p>
和她有关的一切, 他一声不吭，全盘接收。</p>
她织毛衣的手艺奇差, 不过也偏偏就好在这个差上，织线松散，陈忌穿起来，反倒挺舒服。</p>
后来洗了几回, 缩缩水之后，竟然还越来越合适。</p>
当初收到毛衣时，陈忌还曾调侃她，就是把整个市面翻上几遍，也再找不出件比她织的还差劲的。</p>
但也再找不出件比她织的还合适，还讨他喜欢的。</p>
周芙记得就在前不久，北临温度刚刚降下来的那天周末，许思甜约她出门逛街，添置冬装。</p>
全程没见她替自己挑什么衣服，反倒是拉着她，把整座商场的男装店逛了个遍。</p>
边挑还边往旁边人形木头模特身上比划，周芙看着她仔细又熟练的动作，随口问：“你是给陆明舶挑的吗？”</p>
许思甜这会儿正用手指摩挲着衣服面料，没抬头，“嗯”了声，理所当然回她：“除了他，还能给谁挑啊。”</p>
周芙下意识瞧了眼许思甜此刻的打扮，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和她前段时间给自己看过的，几年前刚入大学时拍的生活照上的那件衣服，应该是同一件。</p>
看得出来，她还是和从前高中那会儿一样，在自己身上明显节省许多，对陆明舶比较舍得花钱。</p>
周芙想了想，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试图同她说：“不如一会儿去逛逛女装吧？”</p>
许思甜啊了下，问：“你冬□□服还没买好呀？好啊，我这几件马上买完就陪你去。”</p>
“也不是……”周芙语气弱下来。</p>
她过去几年确实就那么几件衣服来回换洗，不过如今倒是真不缺。</p>
陈忌在她日常生活的各项事宜上，都愿意替她操心，为她一手包办。</p>
周芙在物质上一直很容易满足，没有索取讨要的习惯，陈忌似是知道她性子如此，知道想要等她主动开口，那几乎是等不到的，因而总是习惯于想到什么便给什么，尽可能地多给。</p>
别的小姑娘有的，她得有，别的小姑娘没有的，他也全得给。</p>
早在北临还未入秋之际，周芙的衣帽间便已经一如从前住在今塘时那般，被陈忌添置得满满当当。</p>
她偶尔看到其他喜欢的款，也会自己另外再买一些，不过都并非生活所需，纯粹是消遣。</p>
周芙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索性直截了当道：“给你自己也买点嘛。”</p>
许思甜手上拿了几件男士夹克，回头看她，眨了下眼：“我不用，我够穿。”</p>
她一连比较了几款，最后敲定好，让店员拿走拆标结账，这才同周芙解释道：“你是不知道，这帮男人，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就是个撒手掌柜，什么也不管不顾，每年冬天要不是有我给他操心，我怀疑他都能直接懒到把今塘的校服拿出来继续穿。”</p>
许思甜一边刷卡输密码，一边偏头看向周芙，问：“你要不要也给陈忌挑两件啊？”</p>
“哎呀，我和你说，男的都一个样，咱们不管，他们就没个人样，你前几年不在不知道，你家那位啊，几乎一到秋冬，就把那件黑色毛衣翻出来穿，都多少年过去了，就那么一件，年年穿年年穿，明明挣了那么厚的家底，跟白瞎了似的。”</p>
周芙思绪一时在过去停留得有些久，眼神黏在他身上，小小一只蹲在地上，手上换鞋的动作不经意停滞下来，半晌没有动静。</p>
陈忌在边上懒洋洋站着等了会儿，见状，索性直接俯下身去，一把将周芙轻轻松松抱起来，放到玄关处的柜面之上。</p>
周芙双手下意识撑在身子两侧，愣愣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微弓起脊背，垂下头去，略显粗粝的大手握上她细嫩的脚踝，替她将拖鞋脱下后，又耐心仔细替她套上方才放在一旁，正准备穿的帆布鞋。</p>
周芙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替自己扎鞋带的动作，不经意间抬眸，视线又从包裹着男人脖颈的黑色毛衣领扫过。</p>
想了想，她抬手圈上他脖子。</p>
陈忌扎鞋带的手一滞，很快又继续，只淡声道：“转正第一天就想迟到？”</p>
“嗯？”周芙一时没懂。</p>
“你注意点。”陈忌侧头瞥了眼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纤弱的手臂，示意她，“我这个人呢，在你跟前定力一向不太好，这么黏人，我也很难保证不发生点什么。”</p>
周芙：“……”</p>
她不过就是圈了下他脖子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p>
周芙这人向来心思浅，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此刻的反应也尽数收入陈忌眼底。</p>
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了，男人直接痞里痞气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么？”</p>
周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