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邢嫂一听说要出门,头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她可不舍得自己的儿子出门,想想她那丈夫,就是出门在外死在了战场上。
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在她眼里都是瞎扯,这一辈子孩子能平平安安,就是她上辈子攒下的福分了,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天色越来越晚,以致于都已到了黄昏时节,淮云浅也没有继续叨扰,而是沿着这条街走了起来,他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里没多远有个卖果子的小姑娘。
只是走到那个店面时,小姑娘早已不见,只有一个老头踉踉跄跄的守在那里,身边的果子有的都坏了,他都没有发觉。
“老人家,您这是在看什么?”淮云浅走了过去,老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我在等我家孙女,怎么买个菜一走就是三天,连个音信都没有。”
“三天?老人家,您没报官吗?”淮云浅觉得奇怪,这都消失三天了,按理说官府应当过问,哪里能让老头一个人苦苦在这等待呢?
“少侠不是京城人吧?”老头问了一句,淮云浅摇了摇头,他这才叹道:“难怪你不知道,在京城报官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1
“您老具体说说1淮云浅坐了下来,给老头点上水烟袋,老头抽了一口这才慢悠悠说道:“这京城的官啊,哪有替我们百姓做主的。
你说你报个官,他要先问你家里有没有功名,祖上三代做过什么大官,你要是没有啊,他就看都不看你一眼,可你要是有,那对你比对老爹都要亲1
淮云浅忍俊不禁,老头看着他:“怎么,少侠不信?”
“不不不,我信,只是您老说的太像了,一时间没忍祝”淮云浅觉得口渴,撂下一块银子顺手拿了几个果子解渴。
结果老头看到银子却哭了:“少侠好心肠啊,这年头还知道拿人东西扔块银子,你看看我这房子,前前后后来了三伙官军,把这里能抢的东西都抢走,那可是一文钱都没留下啊!
可怜我那孙女,多半又是被哪个大官看中了,拉去做了小妾。少侠,您说就我这孤寡老头,没了孙女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脆1
淮云浅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把,老头就在那里哭着,一边哭一边唱着:“都说这景国好,人人都能吃得饱,可是这世道不如意,偏偏我家最遭殃。
大儿边疆战死了,二儿平叛又夭折,好容易等到三儿来养老,偏偏三儿死的早,这世道可着一家造,造完这家不停了,世上百姓皆去造……”
淮云浅默默离开这里,他站在街口满是感叹,这里家家户户夜晚都不锁门,因为十室九空,哪怕招了贼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不是。
都说这景国富甲天下,可京城治下的百姓都如此,那更偏远的地方呢?淮云浅走过景国太多的地方,像老头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老人的孙女从上面扔了下来,淮云浅看着那女子脸上的脂粉色,还有那担惊受怕的模样,便知道她是被人拐卖到青楼去了。
女孩似乎受了惊吓,一个人蜷在泥土地上不敢起身,淮云浅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她:“快回家吧,你爷爷等你等了好几天了。”
女孩脸上满是泪水,朝他行了一礼后,便朝自己家奔跑着,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看了一遍,有何感想?”马车中传出一道声音来,淮云浅背负双手:“民生多艰,我要做的事很多。”
“你能看到这一点就说明你用了心,但是这件事指望着你一个人是做不成的。”那人继续说着。
淮云浅转过头笑道:“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想要出山了?”
“哪怕我出山也做不了这许多,你需要的是一个清明的朝堂,是年轻的一代人,而我也是老一代的人了1车帘缓缓掀开,淮千刃从里面走了出来。
淮云浅看着他,对于淮千刃,他一向保持着距离,今天他却突然让自己走上这一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的用意。
“你是在逼我先对池白远下手吗?”淮云浅眼光幽深,他有些看不准淮千刃的用心。
淮千刃脸上带着笑容,反问道:“如果换做是父皇,池白远做的事足以千刀万剐。”
“所以你是在逼我效仿武宗吗?”
“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