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看了眼这个肮脏的地方,转身离开。</p>
她刚回到房间不久,张迎春就来了。</p>
婚事作废的她也难得睡了个好觉,今儿好好打扮的她,看上去格外美丽。</p>
张迎春一进门就笑着挽住陆夫人的胳膊,眼睛亮亮地望着陆夫人,“娘,您前几天对我那么刻薄,一直让我把银子拿出来填补陆家亏空,您是不是故意的?”</p>
陆夫人笑出声来。</p>
她拍了拍张迎春的胳膊,轻声说,“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也是我让人在你耳边说陆振和他表妹的事,让你怀疑陆振假死……”</p>
她侧眸望着张迎春,又笑道,“不过你比我想的更聪明,我还有很多手段没使出来,你就已经猜到了陆振假死,还趁夜单枪匹马跑进京城请沈姑娘去了。”</p>
陆夫人欣慰道,“遇上两个聪明的姑娘,我真是太省心了。”</p>
张迎春眨了眨眼,“两个聪明的姑娘?还有一个是于莹莹吗?”</p>
陆夫人笑而不语。</p>
张迎春也不再多问。</p>
虽然大家都能猜到陆振倒霉的事是陆夫人背后推动的,可只要陆夫人自己不承认,别人就不会追究,因为陆夫人太可怜了,谁能忍心非要把她揪出来送上断头台呢?</p>
陆夫人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张迎春。</p>
张迎春捏着钥匙左看右看,“娘,这是什么钥匙?”</p>
陆夫人说,“这是我库房的钥匙,等会儿你带嫁妆回张家的时候,把我库房里那些东西也一块儿带走。”</p>
张迎春抬头惊诧地望着陆夫人,“全都带走?那不是太便宜我了吗?”</p>
陆夫人说,“不是便宜你,是给你的补偿,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p>
张迎春是个心软的姑娘,她一开始或许怪过陆夫人,可是当她知道了陆夫人这荒诞而酸楚的半辈子以后,她只剩下了怜悯和同情。</p>
反正她没有什么损失,那她又怎么狠得下心责怪陆夫人呢?</p>
她抱了抱陆夫人,笑道,“我不要,您要是真的觉得亏欠我,那您收我做干女儿吧,以后我们经常走动,我隔三差五来您这儿吃点再拿点,若是我被人欺负了您就像对付陆振一样去给我撑腰,行不行?不然我这几天叫那么多声娘,不是白叫了吗?”</p>
陆夫人微愣。</p>
认干女儿?</p>
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认张家大小姐做女儿,这明明是她占便宜啊……</p>
张迎春轻轻摇晃着她胳膊,“娘,您嫌弃我这个女儿吗?”</p>
陆夫人低头对上张迎春那双清澈的眼睛,忍不住红了眼眶。</p>
她轻轻抱住张迎春,“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只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干娘……你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我拉下水,我真的很对不起你……”</p>
张迎春摇头,“没有啊,你没有对不起我,能帮你让坏人伏法,我就当行侠仗义了一回,无所谓的!”</p>
陆夫人哽咽,“好姑娘,我儿子要是没死就好了,你也许能真的做我儿媳妇……”</p>
张迎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夫人,只能轻轻拍着陆夫人的背脊,安抚着这个可怜的老人家。</p>
……</p>
同一时刻。</p>
王麻子家。</p>
王麻子的母亲将烧成焦尸的儿子带回家,埋葬在前几天挖好的墓坑里。</p>
她抱着年幼的孙儿,在坟前给王麻子撒纸钱。</p>
她望着终于能立起来的石头墓碑,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眼泪拼命往下掉。</p>
儿子……</p>
你安息吧……</p>
陆夫人承诺给我们的银子,我已经拿到了,足足两千两呢,几辈子都用不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