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听到，也安心了几许。</p>
皇宫的守卫全都换成了齐家军，一时之间皇族人人自危，不少人直接跑到了齐府递上了投名状，只为了不被齐家清算了，这积极的程度，几乎是要把齐家的门槛儿给踏平了。</p>
可惜，齐家根本就无心招待。</p>
齐征也好，周雅也罢。</p>
这会儿都在想着，等着母亲回来，要如何跟她交代。</p>
好在现在是冬天，父亲的尸体多放上几日也不会腐掉。</p>
同时，王家正在大办丧事，王石谦是前一任家主，一举让王家成为北国第一世家十几年，是王家历来有能为的家主之一，丧事必要大办。</p>
何况他为了不扰乱军心，咬舌自尽，实乃英雄好汉，让人敬佩。</p>
那些才从齐家离开的皇族，连周雅和齐征的面儿也没见着，只能先退而求其次的去王家套近乎，去给王家主吊孝，这场面看着着实让人觉得讽刺。</p>
曾经多么高高在上的皇族啊，别说平民百姓在他们的眼里一文不值，就连这些世家人，也不被他们看在眼里。</p>
毕竟于皇族人而言，这北国的万里江山，永远属于他们。</p>
而今风云骤变，哪怕曾经再是高傲的人，也不得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了。</p>
周雅和齐征一身白衣来为王老家主吊丧，见到这二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p>
谁人不知这北国如今真正的权柄，是掌握在这二人的手中的。</p>
这二人里只要有一个随便一个不高兴，他们的小命儿也许就交代在这儿了。</p>
“青然，衡之，你们来了……”</p>
王意衍一身粗布麻衣，头戴孝帽招呼着二人，周雅和齐征在棺椁前跪下烧纸，尽显对王家主的敬意。</p>
“王家主，一路、走好！”</p>
简短的几个字，却是最真挚的敬意。</p>
他们希望王家主到了那边儿，也依旧是一代枭雄！</p>
周雅和齐征烧完了纸，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直等到了出殡下葬后，才离开。这算是给足了王老家主颜面，也给足了王家排面。</p>
王家主的丧事办完了，齐夫人也从北地赶了回来。</p>
本就年事已高的她，加上这几日来连日连夜的赶路，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苍白之色。</p>
即便路上偶有休息，马车赶路途中她又如何睡得安稳。</p>
何况……</p>
她又怎么睡得着。</p>
齐母下了马车，几乎是毫不停歇的奔进了齐府。</p>
可真的快要到了的时候，却又害怕了。</p>
迟迟的不敢迈开脚步，不敢推开门。</p>
齐征就站在门口，见到自己母亲的一刹那，几次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p>
他更怕母亲会问起。</p>
这一刻他懦弱的像是一只鸵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好像是不管怎么说，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p>
“衡之。”</p>
齐母捏了捏齐征和手臂，又回头看了看周雅，轻拍了拍周雅的肩，“你们都还在，真好。”</p>
“母亲……”</p>
周雅上前一步想要搀扶齐母，齐母摇头，“让我进去跟他待一会儿……”</p>
谁能想到，她们之间竟然都没能好好的道别。</p>
突然间的消失不见，就是她们的生死永别了。</p>
“母亲——”</p>
齐母进去之前，齐征忽然喊住了她。</p>
“嗯？”</p>
齐母回头看着齐征，一脸的慈爱。</p>
齐征的嘴唇打颤，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句，“父亲让我代他与您……道别……”</p>
“好……”</p>
齐母点了点头，进了屋还回过头来，朝着二人道：“我想安静的与你们父亲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p>
齐母说着关上了房门。</p>
周雅和齐征等在门外，大风骤起，屋内的声音 他们在外面是一点儿也听不到，地上的雪被刮起来，屋顶上的雪被卷下来，刮在脸上像是利刃刀片一般，火辣辣的疼还带着冰寒的冷冽。</p>
时间仿佛是静默了一般，忽然周雅和齐征猛然对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往屋里冲去。</p>
“砰”的一声，门打开，只见齐母安静的躺在齐智渊身旁，面容祥和，唯有嘴角儿的一点血水流出来。</p>
周雅大惊，一下子扑到齐母身旁，手赶紧探在齐母的脉上，眼里皆是震惊之色。</p>
“母亲……早就服毒了……”</p>
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就注定是一个死人了。</p>
可惜她没有发现。</p>
她以为只是舟车劳顿才导致的面色苍白，她……</p>
周雅有一种深深的无力的自责感。</p>
齐征却甚是平静的将齐母的手从周雅的手里拿出来，放在齐母的腹部。</p>
“母亲与父亲恩爱了一辈子，这样的结果大概是她最想要的。她不是什么宅在深院里的女子，她的心神与你一样坚定，她怕是父亲一个人孤单……”</p>
“姐姐——”</p>
齐征的话音才落下，衡沐的母亲便小跑着过来，见到屋子里的一幕，她定定的站在门口，两眼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姐，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要怎么办？”</p>
齐衡沐想要搀扶母亲，可齐姨娘却执着的跪着。</p>
她眼泪横流，她跪着挪到齐母身旁，“姐姐，怎么不再等等我啊！你随着家主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从进了齐府那日，你就从未为难过我，明知我是带着目的而来，却依旧善待于我。这些年，你对衡沐也视如己出……妹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妹妹说过，要一辈子都侍奉你的，怎能食言？”</p>
齐姨娘哭的眼睛失神，“姐姐，等等我，我就来……”</p>
姨娘说着，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来，没等几人阻拦，就刺入了腹部。</p>
周雅和齐征离得近，两个人一同将姨娘接住，姨娘朝着周雅摇头，“别救我，我、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p>
“您怎么是一个人，您还有衡沐啊！”</p>
周雅急切的道。</p>
姨娘笑着摇头，“我、我知道、你们待衡沐好，他的婚事就、就交给你们这对长兄、长嫂了。”</p>
“姨娘……”</p>
周雅眼圈儿忍不住泛红。</p>
姨娘紧紧地握住齐征的手，“衡之，姨娘心里，也是把你、把你当自己孩子的，只是、只是你是嫡子，我、我断不敢越了身份……”</p>
“衡之知道。”</p>
齐征清冷的脸上这会儿也有了动容之色，他紧紧地握着姨娘的手，“对我而言，您也是我的亲人。”</p>
“好、好。”</p>
姨娘笑着，目光看向齐衡沐。</p>
齐衡沐这会儿还在震惊当中，他在亲娘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过来，蹲在姨娘身旁。姨娘努力的抬起手来，轻抚着齐衡沐的头，“衡沐，记住娘说的话，一定、一定要全心全意的辅佐你大哥……”</p>
说罢，姨娘的手再也无力抬起。</p>
忽然卸了力气的手重重的落下，齐衡沐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无声地落下，好一会儿他才理住了情绪，“大哥，将我娘葬在母亲身旁吧，她说这一辈子母亲待她亲如姐妹，是母亲让她有了家的感觉……”</p>
“姨娘也是我娘，按平妻下葬吧，她这一生也没少为齐府出力。”</p>
“不……”</p>
衡沐摇头，“大哥，如果时光能重来，我娘宁愿和母亲做一辈子的亲姐妹，也不想再成为母亲和父亲感情的负累，若有来生，她更希望与母亲先相识。”</p>
“好，依你。”</p>
齐征答应下来。</p>
齐府的丧事一连七日，三口棺材摆在灵堂，任谁也没想到，齐家的一个姨娘，竟然也能随着这么大的排场一同下葬，这要是放在旁的家里，必然是主子的事情大办，姨娘草草下葬，哪能随着前家主和主母一同摆在这灵堂里，受众人跪拜礼。</p>
前来吊唁的人皆是一脸的疑惑。</p>
“没想到齐家主做事还是那么离经叛道啊！这简直是整个圣京城独一份儿了！”</p>
“你这说的就不对了，倘若齐家主它日登了大宝，这齐家姨娘也算是妃位了。再说，就算是齐家主不做那违背祖制的事儿，可这姨娘到底是养了齐家二爷这么个好儿子，排场总不能太寒酸吧？”</p>
“你说的倒也有理，不过这话可别让旁人听了去，小心把这脑袋都赔进去。”</p>
“不过我倒是真好奇，齐家主对那位子，就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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