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略皱眉,他与汪绮文并不熟稔,可九月兰如此相问,他又不知如何做答,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
“不知你怎样蛊惑了绮文,这丫头平时最是懂事。她如此,自是为了你。”九月兰的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
“秦川不敢。”秦川立刻起身,:“我与汪小姐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汪小姐照顾我的场子,连朋友晚生尚不可高攀,怎谈得上儿女私情。”
“你莫是嫌绮文,出身卑微,只是乐今宵的歌女?”兰姨突然发难,
秦川只觉冷汗连连:“晚生不敢,晚生不敢,绮文小姐秀外慧中,秦川卑微,怎会嫌弃,只是,只是我们平日确无私交啊,况且,我来山庄的事情,汪小姐又怎会知晓?”因为紧张,月色映得秦川的脸更白了。
兰姨起身,拉起秦川身边坐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拭秦川额角的汗珠,笑说:“一个玩笑就急了,算什么呢。她猜得到你在这里,自是因为她聪明埃”
秦川一脸茫然,冰凉纤细的手指在额头划过,秦川感觉到背后的绷直,心底的发凉,兰姨微微一笑,转身举起酒杯,自饮自酌,酒罢,居然哼起了几句戏文:“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咿咿呀呀,竟然还有几分韵味,秦川本想附庸几句,却声声咽下,只说:“夜已深了,兰姨,早些休息吧。”
兰姨半晌回神,转向秦川道,“还早。恩,那日趁着夜色请你来这里,为的是少些闲言,总不能让大家说我和绮文抢男人吧。可她,偏不放手,唉,罢了罢了。”
秦川未做声,兰姨又继续道:
“我有一义兄,名魏布庭,长年驻守洪城,也算是一方英豪。他年少时是戏痴,也曾遇生旦双绝之人,但因种种机缘错过,一直引以为憾事。所以,那日听闻乐城街头又有此技艺之人,我便想替他留下。过几日他要来太白山庄,我想为你引荐,你可愿意?”
秦川低头不语,这就是师傅说的缘法吗?秦川想起了临行时师傅所说的话:“不问缘由,随遇而安。”来乐城,是师傅的安排,等机缘,也是师傅的安排,但后面的事情,师傅没有说明,只嘱咐到了该明了的时候,自然明了。秦川虽不喜欢这样的半明半昧,但他在拜师前曾有过承诺,一是不透露师傅的名讳,二是出师后,要帮师傅做两件事情:不伤良知,但不问原由。秦川是个重诺的人。
见秦川没有答言,兰姨又道:“只是,唱几出戏文而已”,
“但凭兰姨安排,晚辈从命就是。”
九月兰微醺一笑,眼前似是浮过一个水墨般的男子,最终曲终,人散。
曲终,人散的非只有太白山庄,闹了乐今霄回到绮园的汪绮文,也已曲终人散。似是告别,又似是新生。这二十几年来不论好坏,她也习惯了周围的一切,虽然心底总有声音告诉她终要离开,但每每却总是越陷越深。
任性后的兴奋已淡去,浮上心头的是对未知的恐惧与迷茫,甚至有个声音在心底低问:“值得吗”?至于秦川,她已无力,那人是否真的可以全身而退离开太白山庄,又或是从此跟了魏舅舅,那也是他的命运,乱世中,若无自保的能力,出色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他,只是冲突的引子而已,而她确需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