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关侯封王了。”</p>

黄纸信让蔺泊舟捏在手里, 指尖轻轻掸了一掸便被随意丢在桌上，蔺泊舟舌尖抵着齿列，扬起一个不耐烦的笑。</p>

没错, 这封送来的信上白纸黑字写着，那个在辽东领兵造反、围攻山海关、叫嚣着清君侧的镇关侯，被官方封为了王族。</p>

有没有搞错？！</p>

造反封王？</p>

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p>

孟欢直接呆住：“这是在干什么？”</p>

——这不是倒行逆施鼓励造反吗？</p>

“对, 就是倒行逆施鼓励造反。来猜猜这个馊主意是谁出的。”</p>

蔺泊舟指尖重新捏起信纸端详, “现在朝廷崔阁老走了，为夫也退了，那掌权的肯定是清流党领袖、内阁次辅陈却。这老东西干出这种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p>

“陈却？”</p>

孟欢有印象，先前与蔺泊舟党争的人之一。</p>

“芳草宰相, 出了名的和事佬，性格温和不爱打架, 出事立刻急着粉饰太平。镇关侯造反他肯定以招降为主，以为镇关侯和本王有过节心中不平, 也给他封个王当当，劝他不要造反。”</p>

“又是一个姑息养奸的佞臣, 天下安定时仁政有用，可现在已是风雨飘摇的乱世, 他还在做这个烂好人，做个什么东西？反而惹得天下更不太平！”</p>

孟欢能感觉到蔺泊舟气息的紊乱。</p>

“这么严重？”</p>

“当然严重, 先前只有镇关侯一个人不平，现在给他封了王, 变成天下人不平。”</p>

蔺泊舟不算特别生气, 更多是被蠢得发笑, “所以他们到底在想什么？”</p>

他走了才两三个月，朝廷就干出了他摄政时一辈子不可能干的蠢事。很难想象朝廷现在懦弱到何种地方，居然会被镇关侯逼得节节败退，甚至还以封王示好。</p>

封王什么意思？朝廷认可。</p>

你造反封王，那就是个软柿子，造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p>

孟欢唇瓣动了下，对皇帝失望，可这么大个王朝他心还是软：“朝廷混乱下去怎么办？没有人管管？”</p>

蔺泊舟拿起了方才的小说。</p>

他指尖随意翻阅，情绪似乎为稳定了：“肯定有人管。”</p>

“谁管？”</p>

孟欢心里想说谁也比不上你。</p>

“群狼厮杀，狼王势必诞生。”蔺泊舟注意力集中到小说上了，“这书看着倒是有意思，不过方才欢欢念的不流畅，为夫给你念一段，好不好。”</p>

孟欢：“？”</p>

可话题被岔开。</p>

蔺泊舟一只手臂将孟欢禁锢在怀里，孟欢扶着他手腕尝试挣脱没睁开，不得已红着脸，听夫君端正的腔调念了一整页爱情动作小说。</p>

超涩的那种，还要和他演示一遍。</p>

…………</p>

接下来的两个月，孟欢忙着给蔺泊舟画画。</p>

和蔺泊舟猜测的没错，造反的人越来越多了，时不时传来军情急递让蔺泊舟知悉，朝廷像个被戳破了的袋子，开始四处漏水。</p>

可战火没有蔓延到辜州，这里有蔺泊舟的军队坐镇，还有总兵的卫所，百姓安居乐业，投机分子没有造反的胆量和理由。</p>

每日清闲，蔺泊舟大部分时间都在孟欢身旁陪他画画，下棋，偶尔打牌，极少数时间会一起出门游玩。</p>

这天，决定去春猎。</p>

门外，山行拎着缰绳回头询问：“王爷，几时出发？”</p>

蔺泊舟从门口大步走出，雪</p>

白的孝服换成了狩猎的行服，他翻身上马：“走吧。”</p>

眼前是一匹雄骏伟岸的高头大马，孟欢望着发怔，有点儿不敢往上爬。</p>

背后响起蔺泊舟的声音：“还是坐马车？”</p>

“……不。”孟欢摇头，“都说出来打猎还坐马车，那打猎也没意思了。”</p>

他踩着马镫拽紧缰绳费力爬了上去，马匹太高，他手腕力气不太够，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爬上去后脸都红了。</p>

“……”</p>

蔺泊舟唇角抬了点笑意</p>

他递过去了一壶水，温声道：“喝点儿。”</p>

山行直接看笑了：“早去早回吧？春天气深林的野兽正饿，过了冬天还消瘦，过夜危险。不过我们不去那些深山老林，只在原野猎野鸡的话，怕去晚了都回笼了。”</p>

“……”</p>

嘲笑得非常明显。</p>

孟欢没忍住翻了个白眼。</p>

辜州是多民族杂居之地，民风强悍，蔺泊舟和山行以及王府护卫自娘胎落下就在辜州，沾染了逐水草而居的鞑靼风气，极其擅长骑射。</p>

孟欢显然没有骑马射箭的习惯，但又对骑射十分感兴趣，蔺泊舟便组织了一场类似哄小孩的春猎，带他狩野鸡，虽然捕猎不了猛兽，但能让孟欢过过瘾。</p>

猎、野、鸡。</p>

他们这些猛男完全瞧不上。</p>

孟欢借过蔺泊舟递来的水壶：“谢谢夫君。”</p>

蔺泊舟温声问：“骑马害怕吗？”</p>

孟欢：“不害怕。”</p>

伸手替他正了一正马缰绳，蔺泊舟说，“不怕就好，今天猎几只肥的，打他的脸。”</p>

山行：“那小人就等王妃打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