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应声走了。</p>
片刻,帘子被一只修长瘦削的手撩开,影子投到地面,绯红的王服衣摆拂过门槛,蔺泊舟高挑玉立的身影进来。</p>
“怎么了?”</p>
两个人趴在桌上,孟欢额头抵着桌子,烂醉如泥,要说喝多,他也仅仅只喝了一盏不到。</p>
“主子高兴,喝酒,怎么止都止不住。”游锦愁眉苦脸。</p>
蔺泊舟到孟欢身旁的椅子坐下,看到他孟欢眼睛微微亮起,把手伸来轻扣他的掌心,触感温热。</p>
“你宴饮结束了吗?”孟欢问。</p>
“结束了,露个脸,说几句话就走。”</p>
孟欢嗯了声:“那你陪我吃饭吧。”</p>
桌上全是残羹冷炙,大部分菜都被吃了一半,看得出这俩早就吃饱了,但还占着桌子不肯走。</p>
蔺泊舟:“还饿?”</p>
孟欢拿起筷子对着饭桌点了点:“饿。”</p>
但夹了一筷鱼送嘴里,又摇头:“吃不下了。”</p>
他说话时,唇瓣溢出烈酒的清香,脸颊沾了些霞色,显然整个人醉的神智有些不清晰,语气还犯嘀咕。</p>
蔺泊舟莞尔;“要不要休息?”</p>
“不要,”孟欢声音意外地坚持,“我不困。”</p>
他身子沉实,额头抵在他怀里,侧脸染着薄薄的红晕:“夫君陪我吃饭。”</p>
比往常要黏人。</p>
游锦在旁使眼色:“王爷光顾着在前厅宴饮会见群臣,不跟主子吃饭,他心里有意见,所以吃饱了还占着桌子不肯走。”</p>
蔺泊舟垂眼,不觉笑了一声。</p>
不过孟欢这个人别扭,心里想着什么都不肯说。</p>
他道:“吃不下就不硬吃了,为夫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p>
男人的声音温柔至极。</p>
孟欢这才慢慢直起腰,转动着湿润的眸子:“出去玩儿吗?”</p>
“嗯,出去玩儿。”</p>
孟欢没再霸着桌子,转头看喝的醉醺醺的小兄弟,敲了敲桌子认真说:“我夫君带我出去玩儿了,你自己喝完了酒回家,不用等我了。”</p>
“啊?”祝东迷迷糊糊。</p>
孟欢交代完毕,拍拍衣服:“走吧。”</p>
蔺泊舟换了一身衣裳,把象征着身份的王服换成青白袍,领口到衣襟白色,下半身的长裤青黑,马面长长的垂坠,外套着大氅和披风,身姿从礼仪端雅的王侯变得英挺俊立。</p>
后院几道黑影和骏马,等在原地。</p>
孟欢喝出了一口热气:“我们去哪儿?”</p>
他被蔺泊舟半托踩稳马镫上马,酒醉刚一阵头晕目眩,背后的热意便覆上,有力的手臂将他禁锢在怀里。</p>
“去见父王和母妃。”</p>
蔺泊舟修长的指节握紧缰绳。</p>
孟欢脑子里的醉意被风吹醒,眸子直怔,蔺泊舟催动马匹,踩着夜色中的青石板,马匹向着前方的王陵跑了过去。</p>
原书里蔺泊舟的家庭不能算幸福,父王身为失宠的废太子志向却不废丧,培养儿子严苛,蔺泊舟冰面坠马罹患眼疾被折磨余生全是他的责任。</p>
母妃性格半佛半争,争不过花枝招展的侧妃,便用蔺泊舟去争。</p>
蔺泊舟幼年时,便被用成了争夺权力的工具。</p>
可这两人,最后一个被刺,一个病逝,都成了被尘土掩埋的尸骨。</p>
孟欢轻声问:“我们现在就去祭拜?”</p>
“嗯。”</p>
寒风从耳畔擦过。</p>
“回王府了有大祭,但繁文缛节走过程的多,为夫想带欢欢单独去见见。”蔺泊舟说。</p>
孟欢蜷在他怀里,嗯了一声。</p>
王陵在城外十余里,纵马去不过一两刻钟,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地面覆盖着细碎的白雪,王陵建在深峻的山林坳中,马匹行驶不通后便下马牵手进去。</p>
王陵外修建墙壁,沿途开垦了一圈水沟,水沟两侧种满了花草树木,但此时已经凋敝了。王陵里面点着灯,灯火通明,往前不远处有驻守的官兵,还有一间亮着灯的耳房。</p>
蔺泊舟走到门口被拦住:“王陵,闲杂人等不得入内。”</p>
蔺泊舟只说:“让陈公公出来回话。”</p>
耳房内探出了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视线落到蔺泊舟身上时,猛地叫道:“世子——”他慌忙改口,“王爷!”</p>
他跑出来,匆匆忙忙磕头。</p>
他们是伺候先王的人,先王死了,便在陵前守墓,守到死。</p>
蔺泊舟:“起来吧,不必拘礼。”</p>
老太监泪花涌出:“早听说王爷摄政六年,元宵从京城出发,在之国的路上,却没想到已经回来了,这么晚还来看先王和王妃?”</p>
他视线转向蔺泊舟身旁的少年,唇</p>
瓣翕动:“这是……”</p>
“本王在京城成婚,他是王妃。”蔺泊舟道,“来的仓促,不用惊怪,点一盏灯就是了,本王和王妃自行去看望父王母妃。”</p>
陈公公忙应声,点了盏宫灯,一瘸一拐地往里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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