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市舶司，一艘海船缓缓入港。</p>
船帆上的花纹比较特殊，不像是大明的风格。</p>
船头，一名衣衫华贵的男子看着前方陌生的国土，激动地热泪盈眶。</p>
这就是大明，终于到了！</p>
此人正是占城王摩诃婆罗耶的弟弟摩诃贵。</p>
“殿下，有官兵！”</p>
摩诃贵抬眼看去，果然，港口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官兵。</p>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这里只有你会汉话，你去吧！”</p>
“是！”</p>
…………</p>
靖安郡王张辅就藩的消息传出来，京师立刻闹的满城风雨。</p>
当初封王的时候，众文臣清流就大为不满，要不是当时坚持最厉害的一些人突发意外，被查出有资敌情节，这个靖安郡王的名号能不能落下来还要另说。</p>
现在还要就藩……可是，这哪里是就藩，这是要打仗啊！</p>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刚伐完漠北，朝廷大大小小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军队也没歇一歇，就要打安南？</p>
虽说安南国的战斗力比不上瓦剌鞑靼，可是，朝廷要出兵的话，需跋山涉水万里之遥，还隔着崇山峻岭，这一路的消耗比伐漠北多了数倍，就算国库充裕，你也不能这么造啊！</p>
一时间，各种奏疏如雪片似的飞进文渊阁，曹鼐看了直摇头，然后拿给张益和高毂。</p>
两人也是满脸无奈，三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还是交给郕王吧！</p>
朱祁钰看完，也是忍不住嘬牙花子。</p>
思来想去，先是去户部找到王佐，核对了一下国库储备。</p>
想要打仗，至少要知道自己的家底，打不打得起。</p>
打仗打的就是银子，若是国库里没有银子，说什么都是徒劳。</p>
正统十四年的王振案、曹吉祥案、晋商案等几桩大案查抄现银五千万两，紧接着，朝廷在西山王恭厂研制新式火器投入了一百多万两银子。</p>
修建忠烈祠、犒劳将士又花掉五百万两。</p>
然后就是伐漠北，这一趟下来，前前后后共花费一千六百多万两。</p>
在此期间，淮安水患，关中旱情……朝廷各项赈灾举措又花掉一千万两。</p>
朱祁钰看着账簿，感觉心头在滴血。</p>
遇到天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去赈灾，百姓只能等死。</p>
可是打仗……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拿银子砸！</p>
一千六百多万两啊，就算一锭一锭扔进水里，也要扔几个月吧……</p>
想到这里，朱祁钰不禁问道：“王尚书，这本账簿没问题吧？”</p>
“郕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p>
王佐几乎就要跳起来，这钱又不是我花的，你怀疑我做什么？</p>
朱祁钰赶忙解释道：“王尚书，你先别着急，本王就是随便问问。”</p>
王佐一头的冷汗，心说我能不急吗，这钱可是皇上打仗用的，谁敢碰，不想活了？</p>
“殿下请看，铠甲、武器、火炮、火枪、弹药的生产总共是三百五十万两，粮食配给总共花费六百万两，征募民夫的工费是一百万两，军费开支和将士们的封赏总共是三百六十万两，中原各地百姓迁徙漠北和辽东的路费和安置费，总共是一百七十万两，每一项都有详细记录，若殿下有疑惑，可以去查具体账目。”</p>
朱祁钰讪讪笑道：“王尚书莫要激动，其实……本王只是想知道，国库还剩多少银子？”</p>
王佐是管钱的，自然对国库储备一清二楚。</p>
“回殿下，还有白银一千五百万两！”</p>
朱祁钰叹了口气，若是放在以往，国库还有这么多银子，睡觉都能笑醒。</p>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人一旦有了钱，再想过回穷日子就难了。</p>
按照伐漠北的花费，若是朝廷真的要出兵安南，这些银子根本挡不住。</p>
王佐似乎看出了朱祁钰心中所想，说道：“殿下是不是在担心……靖安郡王就藩一事？”</p>
朱祁钰满面愁容，点头道：“皇上雄才伟略，漠北一战立下不世之功，可是，由此滋生出好战之心，本王担心，若朝廷再起刀兵，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p>
“殿下所见，臣深感认同！”</p>
王佐也跟着说道：“臣已经准备上书，奉劝皇上收起好战之心，与民更始。”</p>
“还是算了吧！”朱祁钰拿起一沓子奏疏，说道，“已经二十多本了，也不差你一本。”</p>
王佐：……</p>
“本王这就去入宫面圣，倘若皇上执意与安南开战……唉！”</p>
朱祁钰并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迈步走出户部衙门，径直前往御书房。</p>
“殿下，殿下！”</p>
怀恩看到是朱祁钰，赶忙上前来。</p>
朱祁钰见是怀恩，便说道：“本王有要事要见皇上，劳烦通报一声！”</p>
“殿下有所不知，皇上不在宫里。”</p>
“哦？”朱祁钰疑问道，“皇上去哪了？”</p>
“洪公公病重，皇上出宫探望洪公公去了。”</p>
“洪公公？哪个洪公公？”</p>
朱祁钰一脸疑惑，哪里冒出来个姓洪的太监，还住在宫外，还要皇上亲自去探望……</p>
“就是当年追随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洪保！”</p>
朱祁钰知道郑和，但是，对洪保这个人还真没什么印象。</p>
“此人……住在何处？”</p>
“奴婢只知道在朝阳门外，好像是在四号厂官庄。”</p>
朱祁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p>
他虽然不知道洪保为何许人也，但是，既然皇上亲自去探望，这其中定有深意，还是去看看的好。</p>
出宫之后，也没坐轿子，骑马直奔朝阳门外四号厂官庄。</p>
这里皇庄，属于皇上的私人财产，一般都是由宫里的太监代为看管，于是，便成了很多太监的养老之地。</p>
这个洪保曾跟随三宝太监下西洋，想来至少也有七八十岁了，定是在此处养老。</p>
到了四号厂官庄，远远地看到皇上御辇停在一旁，又见樊忠带禁卫在此把守，想来，就是这里了。</p>
朱祁钰上前来，樊忠略感意外，问道：“殿下，您怎么来了？”</p>
“皇上在这里吗？”</p>
樊忠点头道：“皇上听闻洪保病重，特来探望，殿下也是来……”</p>
“对，本王也去看看！”</p>
说着话，朱祁钰迈步走进去。</p>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宅，三间砖瓦房，一间院子。</p>
院落里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打理的很干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