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荒唐了！</p>
韩瑜忍不住想, 好尸鬼？什么时候“好”和“尸鬼”这两个词可以联系到一起？</p>
在安全区的教育里，尸鬼一向是没有人性的，是凶残恐怖的, 历来只有尸鬼吃人的记录，什么时候尸鬼居然会救人了？</p>
而且刚刚这个女人说什么？尸鬼还会读信？这更不可能了。</p>
一旦人类异变成尸鬼，就会抹去自身身为人类时的一切存在痕迹，不仅仅是关于人类的情感，还有身为人类的记忆, 退化为野兽一般的存在。他是绝对无法把尸鬼、救人、读信这些词放在一起的。</p>
何况，这里面还涉及到韩为。</p>
韩瑜冷笑着想，他要是信了这个流民说的话，别人肯定以为他是嫉恨韩为, 才能编出这么一通瞎话。人类和尸鬼勾结，倒是一个不错的罪名, 可那也得有人信。</p>
他抬眼去看王正祥，想说救了这些流民就够了, 什么亚不亚的, 和他们这次的任务无关。但让他意外的是，王正祥的神色并没有像是听到荒谬故事的轻慢, 反而有些慎重，目光沉沉落在女人身上不知在想什么。</p>
“……表哥？”他下意识叫了声。</p>
王正祥摆摆手, 示意韩瑜不要说话，正视着女人沉声问：“你说亚救了很多人，那他们是吗？”</p>
他朝着前方惊慌的流民抬抬下巴。</p>
对面, 女人怯怯点点头。</p>
他又问：“你说亚是尸鬼，他们知道吗？”</p>
女人再次点头，急急补充着：“亚、亚和别的尸鬼不一样, 他不吃人，他、他还在雪山上种了很多吃的，亚说那些叫萝、萝卜。对，那封信，写信给亚的人说要再送亚一些抑制剂，还、还说韩为大人种的萝卜丰收了，他和韩为大人都很高兴。”</p>
女人再一次提到韩为，韩瑜的眉头皱了起来。</p>
王正祥点点头：“我知道了。”</p>
他直视着女人的眼睛，语气低沉而缓慢，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忘记尸鬼的存在，没有尸鬼，是一个叫做亚的人救了你。你很感激亚，把他藏在了心底。”</p>
二阶基因药剂【织梦者】，王正祥的能力之一。</p>
女人的表情变得恍惚，又瞬间清醒过来。她像是毫无察觉，小心地问：“你们会去救亚吧？他真的是个好人。”</p>
“嗯，我会告诉韩为这件事。”</p>
女人轻轻松了口气，满是冻疮的脸上终于有了逃离雪山卫队的欣喜。她并没有注意到王正祥说的是告诉韩为这件事，而不是一定去救亚。在她的认知里，告诉韩为便等于亚会获救。她神情轻松地去跟前面的流民汇合，留下王正祥沉默不语。</p>
“你不会真的信她说的吧？”韩瑜神情古怪。</p>
王正祥回神：“知恩图报这种品质在灭世后已经像蓝金一样珍贵了，特别是在荒野，更是稀缺的厉害。”</p>
要真的如那个女人所言，这群流民都是亚所救，但肯站出来求人去救亚的只有女人一个。他倒也不是指责这些人，在荒野不管闲事是生存下来的经验之谈，更何况谁会接受自己被一个尸鬼庇护呢？</p>
“不过……”他看韩瑜，“韩为上次在天攸城遇袭你知道吗？”</p>
“知道。”</p>
韩瑜点头，那是韩为回天攸城募捐时，一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基因者袭击了韩为。对方的能力十分古怪，是集团从未见过的。因为韩为直接把袭击者烧成了渣，还惹得集团科研部和下属的几大实验室不满，觉得这种珍贵的样本没有留下实在是浪费，一帮人没少吵吵嚷嚷让韩为道歉。</p>
当然，这件事也波及到了韩瑜，私下有不少人认为是王家舅舅干的。考虑到韩为出事唯一的获益者是他自己，他怎么也无法解释清楚这件事。</p>
“那件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他奇怪地问。</p>
“确实，那件事的最后定性是私人实验室跑出来的不受控基因者，袭击韩为只是一个巧合。”说到这里，王正祥语气一转，“不过我听到过另一个说法，袭击韩为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进化的尸鬼。”</p>
“……什么？”韩瑜愕然。</p>
王正祥似乎是自言自语着：“既然尸鬼可以进化成和人类差不多，那么一个会说话读信的尸鬼也是可能的吧。”</p>
“可是尸鬼吃人？”</p>
“人能突破人性吃人，尸鬼也能克制兽性不吃人。”</p>
王正祥直视韩瑜：“我会跟韩为说亚的事。”</p>
韩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王正祥什么意思脸色转冷：“你担心什么！”</p>
“人类和尸鬼勾结的罪名，即使韩为背后站着韩将军和程老将军，也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王正祥意味深长道。</p>
“我不是那种人。”</p>
韩瑜咬牙，他讨厌韩为是一回事，却不会使什么下作手段。再说，他有些不忿地看王正祥：“你是我表哥。”</p>
“就是因为我是你哥，我才建议你不要拿这件事生事。”王正祥正色，“集团元老会内部一直有人对韩将军的做法看不惯，这件事往小说是韩为个人的问题，往大很容易把韩将军牵扯进来。你和韩将军是父子，利益是一致的，这也是为你好。”</p>
韩瑜阴着脸踢了地上的积雪一脚，语气不怎么好：“我没这么蠢，你告诉韩为这件事我不会跟王家人说的，要是以后别人提起来，别什么锅都往我头上盖。”</p>
王正祥：“……”</p>
作为一个真王家人，他一言难尽地示意韩瑜先回车队，想了想低头拨通了韩为的通讯仪。</p>
……</p>
当通讯仪提示有通话请求接入时，唐令正和程哥一起调配抑制剂。</p>
两人身边的箱子里，一管管已经调配好的天蓝色试剂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美得像是正午绚烂的大海。</p>
当唐令这样形容时，程哥好奇地问：“大海？小唐你还见过大海？大海什么样？”</p>
“唔……”</p>
唐令想该怎么回答。他的家乡靠海，自小就在海边长大，大海对他而言就和住的房子走的街道一样，属于自然而言的存在，没什么特殊的。后来他去林城上大学，遇到有西北来的同学，对方说起大海满是憧憬，就跟他谈及沙漠十分向往一样。</p>
不过在地球上，大家就算没有亲眼见过大海，也肯定通过电视、网络等见过大海的样子。不像是这里，生活在荒野上的流民完全无法想象大海的存在。</p>
“是不是比星星湖还大一些的水洼子？不过你怎么说大海是蓝色的？不该是黑色的吗？”</p>
不等他想好怎么说，程哥又一叠声问了起来，然后他就被问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