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 你说有一天雪山上的尸鬼会醒过来吗？”</p>
山海章内，夜色下的雪山宁静又祥和。有浅浅的雾气从冰川峡谷升起，好似一层薄纱披在极境的最高峰上。唐令坐在雪山顶峰, 身边是无风自动的小树苗。他摆弄着小树苗柔软的枝条, 想到了星星湖的冯守。</p>
因为星星湖灵的存在，冯守在异变的过程中保留了人类的神智。现在整个雪山的尸鬼群都安静下来，也是因为雪山灵的缘故吗？</p>
他觉得多半是。</p>
可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雪山的灵和大地灵不一样，并没有沉睡。如果雪山的灵对尸鬼有安抚作用，之前为什么不管用？转念亚曾说过的话浮现脑海。这个世界正在死去，神灵只是世界的一部分。好像自一百年前雪山的神灵便日益虚弱，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极境雪山再无冷暖季之分，全年被冰雪覆盖。如果说神灵一直处于愤怒中, 并通过这种方式排斥着人类的存在, 似乎也说得过去。</p>
那现在雪山的灵平静下来,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了改变？</p>
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小苗，伸手轻轻戳了戳, 想到了星星湖的出现和荒野避难所的变化。</p>
“所以我们也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是不是？”</p>
恍惚间唐令脚下金色的光点亮起，更远处避难所和星星湖从暗到明, 无数金色的光点好似溪流汇聚, 从雪山到荒野三团闪烁的星尘漩涡明亮闪烁, 彼此呼应着。</p>
小苗柔软的枝条摇摆，一阵愉悦的情绪传递了过来。唐令微微一怔, 轻轻笑了起来。</p>
“我该去睡觉了。晚安啊。”</p>
他跟小苗告别，离开了山海章。睁开眼客舱内只有他一个人。小狼崽跟着大鹰一直没回来，韩为也不在。他想起之前韩为说的让他先睡, 裹着被子闭上了眼。几分钟后他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根本睡不着。过去他只有存着心事的时候才会失眠，现在……他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另一半床，犹豫地起身，穿上外套走出了舱室。</p>
走廊里灯光明亮，他想了想朝着左边走去，驾驶舱好像就在这个方向。</p>
“小唐。”</p>
没走多远，拐角处他正好遇到了阿雅。“雅姐。”他的视线落在阿雅手里似乎是从哪里拆下来的零件上。</p>
“怎么不睡？”阿雅随口问了句。</p>
“睡不着。”唐令下意识道。</p>
阿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揶揄地看向他。唐令慢半拍反应过来，脸蓦地红了。他刚刚说的话挺有歧义的，雅姐多半会以为他是因为韩为不在才睡不着。但其实韩为不在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雪山了。</p>
他尴尬地想要解释，阿雅扭头朝着前面走去：“你是找韩为吧，走吧，我带你去找他。”</p>
“……”</p>
唐令觉得现在解释好像也来不及了，努力转移话题：“谷哥说这艘飞艇明天能修好吗？”</p>
和大白鲨号保存完整不同，脚下的这艘飞艇虽然不至于解体，但也受损不轻，根本无法起飞。韩为最初的打算是留谷熊小队在雪山上，等运输来一批零件修好这艘飞艇再回去。不过谷熊检查一圈说他试试，看能不能先把飞艇升空再说。</p>
这样一来，除了亚和唐令，所有人都被谷熊抓去打下手，充当临时飞艇修理工。</p>
对于唐令的问题，阿雅含糊道：“差不多吧，谷熊毕竟是三阶【附魔】。”</p>
实话实说，同样是三阶基因者，培养谷熊一个人的花费足够堆出两个阿雅了。想到这里，阿雅忍不住腹诽韩为在避难所天天拿谷熊修车。放以前她还是避难所首领时，遇到一个三阶【附魔】恨不得供起来。不过谁让韩为是个狗大户呢。看在少年的面子上，阿雅把吐糟咽到了肚子里，没像以前一样嘀咕韩为两句。</p>
她带着少年一路往前，没去驾驶舱，而是拐向了动力舱。</p>
远远的，唐令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p>
“……引擎修复的差不多了，动力炉没什么大问题，主传动装置、轴系、推进器等勉强凑合……”</p>
阿雅推开舱门走进去，把从一些不用的辅机上拆下来的零件递给谷熊。“喏，你看对不对？”</p>
唐令落在了后面，站在舱门口朝着里面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地上堆积的乱糟糟的各种零件。他抬头试图寻找韩为的身影，正对上韩为看过来的视线。韩为眼中露出了笑意，朝着他走过来。</p>
“小唐也来了？”</p>
谷熊看到唐令打了声招呼，唐令礼貌地回应着，绕过地上的零件站到韩为面前。</p>
“睡不着？”韩为问。</p>
唐令点点头，想了想说：“大伙都在忙就我一个人睡觉不太好，我也可以帮忙的。”</p>
韩为笑了起来，没有打击少年的积极性，带他到了又一堆零件前。“把那个零件递给我。”</p>
唐令把韩为要的零件找了出来。金色的火光亮起，零件逐渐消融化成一团柔软的铁水，但很快又凝固成了新的模样。他暗搓搓羡慕着韩为的能力，托着下巴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韩为。</p>
放在半年前，唐令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同性，但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大概也是因为荒野上没什么世俗的压力，他已经听好几个人说过，荒野上不讲究男女。因为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大家都是及时行乐的那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