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起得也早。</p>
今儿她一觉醒来, 发现身边居然是奶奶，不是妈妈！</p>
她每天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如果她醒了妈妈还没醒, 她就自己换上小裙子，坐在炕上玩一会儿给小兔子打针的过家家游戏, 或者看一会儿大哥给的小人书。</p>
她也不哭，坐在炕上想了想。</p>
平时奶奶起得很早，今儿居然也没起。</p>
怪哉。</p>
她坐在炕上，瞅瞅奶奶又瞅瞅那边的小姑, 自己是第一个起床的？</p>
不对, 大哥二哥不在, 难道上学去了？</p>
她爬出蚊帐下了地, 没找到鞋子, 就趿拉着奶奶的大鞋子往西间去。</p>
她推门探头瞅瞅，就见炕上蚊帐里有两个人。</p>
妈妈睡在爸爸的怀里。</p>
爸爸！</p>
她兴奋地就往炕上爬, 结果踩脚的凳子昨晚上被爸爸给搬走, 一下子没上去。</p>
这时候爸爸伸出他结实有力的长胳膊，托着她的腋下，一下子把她给捞上去。</p>
莎莎高兴得口水都滴下来了。</p>
她吸了一下, 赶紧用手背擦擦, 顺着爸爸的胳膊钻进蚊帐里, 看到妈妈枕着爸爸的另一条胳膊睡得正香。</p>
爸爸朝她笑了笑，“嘘”, 示意她小点声不要吵到妈妈。</p>
莎莎就觉得, 哇, 要玩游戏，太好了。</p>
她也“嘘”, 然后蹑手蹑脚地爬到爸爸的肚子上坐下，白嫩的小脚丫一下下地点着爸爸的下巴。</p>
爸爸下巴长出了胡茬，有点扎人，嘿嘿。</p>
突然，她看到妈妈肩膀上有个红印子，以为是蚊子咬的，立刻爬去窗台上拿清凉油，自己抠了一点，给妈妈抹。</p>
结果抹了肩膀，发现脖子上还有呢？</p>
怎么爸爸一回来，妈妈就被蚊子咬！</p>
她又转过来给爸爸抹，发现爸爸身上没有蚊子咬的红印子。</p>
她就站起来开始顺着蚊帐找蚊子。</p>
只要晚上她们被咬了，妈妈早上就会从蚊帐上找到一个喝饱血的坏蚊子！</p>
打死它！</p>
薛明翊以为这是她的日常游戏，也没打扰她，摸过手表看看已经六点，便起床，按照习惯他得先去晨练。</p>
小姑也起来，她也是这个时间起来锻炼，每天都要跑几公里。</p>
“哥，你不多睡会儿？”薛明翊：“不用。”</p>
薛老婆子见他们起来，便也起来做饭，探头看莎莎在蚊帐里歪歪扭扭地打蚊子，赶紧给她抱出来，生怕一个屁股墩坐她妈妈身上。</p>
小姑和薛明翊一起从薛家屯开始跑，去大杨湾绕一圈再跑回来就可以。</p>
经过薛队长家顺便把薛明流喊上。</p>
薛明流有时候很想偷懒，毕竟他问过县公安同志，也不是所有人都坚持晨炼的，可只要小姑锻炼他就跟着。</p>
看到薛明翊回来，薛明流就开心地凑近乎。</p>
他们跑到知青点那边，顾孟昭也起来，正带着小哥俩在院子里做操呢。</p>
赵秀芬也很高兴顾孟昭没事，“谁也没想到曹志德这么阴险，居然故意陷害你。”</p>
顾孟昭：“他应该不是故意陷害，就是贪财。”</p>
赵秀芬：“也是你大度。以后曹志德不在这里，你也能过得舒服些。”</p>
以往曹志德和顾孟昭一个房间，可没少给顾孟昭添麻烦，说好的两人一起捡柴禾，结果只有顾孟昭出力，说好的轮流挑水，还是只有顾孟昭，就口粮一起吃，都得他多占便宜。</p>
顾孟昭为人平和，大差不差的就不计较，只是没想到惯得曹志德越来越过分，最终也自食恶果了。</p>
他被宋延辉抓走，好像得判个两三年。</p>
薛明流跑过来跟顾孟昭打招呼，恭喜他回家。</p>
小姑原地跑动着，催他们，“去吃饭啦。”</p>
顾孟昭：“还有一点就做完。”</p>
大军一丝不苟地按照顾孟昭教的把体操做完。</p>
小岭却糊弄一下拉倒，把门一锁，钥匙塞在顾孟昭的口袋里，对大军道：“你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p>
大军都懒得怼他。</p>
他们一起去薛家屯，路上遇到熟人，薛明翊就招呼一声，却不停下来多聊，毕竟他也没那么多话和人闲聊。</p>
有人看到顾孟昭去薛家免不得也嘀咕，“明翊媳妇儿和这个知青走得也太近啦。”</p>
“你就咸吃萝卜淡操心，明翊不在家，你说人家媳妇儿走得近影响不好，那这会儿人家明翊回来，他都欢迎顾知青，你咋还说这话？”</p>
“我不是为明翊着想嘛？你看他那个媳妇儿，长得那么俊，顾知青也是个年轻小伙子，他能不动心？他要没意思，他干嘛对大军小岭那么好？”</p>
“你这个碎嘴，早晚有明春揍你的时候，谁对大军小岭好就是冲着明翊媳妇儿俊？就不兴人家喜欢那俩孩子？再保不齐，人家喜欢明春呢？”</p>
“明春？你可拉倒吧！谁敢喜欢她也，也没活腻歪！”</p>
薛老婆子已经做好早饭，林苏叶也刚起来。</p>
她原本看着镜子里的红痕有些不好意思，结果闻着这一身的清凉油味儿，得，没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蚊子害的。</p>
听见薛明翊等人回来，她就迎出去。</p>
莎莎比她快，小短腿勤倒腾就扑到薛明翊的腿上。</p>
薛明翊顺手给她拎起来，“大闺女重了啊。”</p>
薛老婆子：“那还能不长？你瞅她吃多少饭呢，个子比别的孩子高一块。”</p>
这孩子一天到晚小嘴不闲着，总在吃东西，跟小耗子一样磨牙。</p>
莎莎就嘿嘿笑。</p>
薛明翊要去茅厕冲个凉，就想把她放下来。</p>
莎莎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p>
这会儿爸爸身上刚出了汗，被风一吹，凉丝丝的，别提多舒服。</p>
林苏叶：“乖宝儿下来，爸爸身上有汗，黏糊糊的。”</p>
莎莎却摇头，“no黏糊糊，好闻的。”</p>
早饭时候薛大哥送来一碗炖鸡蛋羹，和薛明翊聊几句就先回去吃饭，还得去上工。</p>
吃过早饭，各忙各事儿。</p>
林苏叶给收拾一点东西，陪薛明翊去看看大嫂和小侄女。</p>
薛老婆子说带莎莎去大奶奶家玩儿，莎莎不肯。</p>
她又长在爸爸身上了，“看妹妹。”</p>
孙展英已经出了月子，只是因为身体受损严重，薛大哥没让她去下地，就在家里带孩子休息一下。</p>
她闲不住，瞅着刘贺岩给薛老三发的货里有一种麦草编的小盒子和蒲扇，她寻思照着研究一下，也编麦草蒲扇，赚不赚钱的自家也能用。</p>
看到林苏叶和薛明翊抱着莎莎过来，孙展英挺高兴，让小娣拿自家菜园里的番茄给莎莎吃。</p>
她种的番茄粉色，沙瓤，清甜，只是长不大，很容易裂开，摘回来给孩子们当水果吃。</p>
大人们聊天的功夫，炕上的小丫头就哭开了。</p>
莎莎瞅瞅炕上的小妹妹，好小啊，只会躺着哇哇啦啦。</p>
哎，小孩子太笨了。</p>
回家以后奶奶又哄她，“莎莎，想让妈妈再给你生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p>
莎莎直接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p>
薛老婆子：“啥意思啊？”</p>
莎莎：“笨笨！不要，妈妈累！”</p>
薛老婆子：“就你聪明，你不会说话的时候也笨笨。”</p>
莎莎：“嘿嘿。”</p>
晌午哄莎莎睡觉的时候林苏叶轻轻地扇着蒲扇，小声问薛明翊这一次回来能待多久。</p>
薛明翊考虑了一下，“八天。”</p>
他这一次不是正儿八经地探亲，纯粹是提前完成任务，可以自己安排时间，就回家看看。</p>
林苏叶：“也不少。那就多陪陪娘和孩子吧。”</p>
薛老婆子正端着笸箩要出去呢，闻言脚步一顿，“我可不用他陪啊，我好好的再给陪坏了。”说完赶紧走了。</p>
跟个没嘴的葫芦似的，谁想不开让他陪？好人都给憋坏了，闷坏了。</p>
她只要儿子平安就好，有空回来看看，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这就算陪了，并不稀罕和儿子腻在一起。</p>
小岭则是抱抱爹就足够，还是转身跑出去和小伙伴儿们疯玩儿更有意思。</p>
大军是喜欢和爹下棋的，父子二人也不说什么话，就对坐默默地下棋。</p>
林苏叶瞅瞅抱着莎莎的薛明翊，她倒是喜欢他陪，只要他在家她就觉得心定，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也不怕。</p>
林苏叶还有个心事，寻思等大军小岭休息天的时候，让薛明翊带他们去学游泳。</p>
男孩子喜欢玩水，尤其盛夏时分他们不是粘知了就是去河里泡着。</p>
梦里小岭没人教游泳，他就跟着几个大孩子去河里玩儿，结果滑进底下的水坑里，幸亏几个大孩子水性不错给他拖上来，否则小命就没了。</p>
薛明翊感觉她频频打量自己，便扭头瞅她。</p>
他决定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帮媳妇儿带闺女，每天看她做衣服、画画，教她读书识字。</p>
怎么都看不腻，总觉得少看一分钟都亏了。</p>
莎莎这点和他很像，她黏着爸爸，多黏一分钟都赚便宜的架势，生怕爸爸回来一趟白瞎了时间。</p>
爸爸收拾屋子她给递笤帚，爸爸修理院墙她给递茶缸子，爸爸清理猪圈她捂着鼻子给递小石块……</p>
爸爸闲着，那更不客气啦，必须黏住了。</p>
以前吃完晌饭，她自己听会儿收音机就主动睡觉，现在不行。</p>
这日她拉着爸爸坐在桌前听收音机，挨个台听一遍，有些她根本听不懂，那也无所谓，只要一起听就好了。</p>
听完以后再让爸爸给讲故事，唱歌。薛明翊会唱什么歌，会讲什么故事？</p>
林苏叶看得偷笑，让他唱唱部队里的军歌，讲讲真实的故事也好，反正带孩子嘛，怎么哄孩子怎么来。</p>
薛明翊却不肯，军歌是列队的时候唱的，一群人，唱得好不好也没关系，单独一个人就有点突兀。</p>
他给莎莎讲部队纪律，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什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p>
林苏叶听得一脸无语。</p>
莎莎却听得津津有味，她觉得爸爸的声音好好听，等爸爸教完她也说得头头是道。</p>
林苏叶乐得自己躲清闲，就在房间里涂涂抹抹画画。</p>
她想画一幅《薛明翊带娃图》，高大英俊的男人，而容坚毅，气质冷峻，却抱着个软萌白嫩的小女娃，小女娃不断地刁难他，他冷硬的神情都越来越软化，最后就变成了无奈。</p>
他原本黑眸深邃幽暗，目光锋利，这会儿却透着一点点委屈和无奈，想哄女儿睡觉又没成功，想把女儿放一边又怕她发脾气。</p>
就……头大。</p>
林苏叶快速地勾勒，随着画画她对薛明翊就越发熟悉，他举手投足的动作，神情、气质，她都了然于胸，也不需要一直对着画。</p>
薛明翊怀里抱着闺女，转身看看林苏叶，轻声求助，“媳妇儿~”</p>
林苏叶唇角带笑，“干嘛？”</p>
薛明翊：“你哄她睡……呗。”</p>
林苏叶憋不住肩头抖动，看来再厉害的男人也会被孩子拿捏住，看他，连撒娇的语气词都出来了。</p>
莎莎：“哇喔，妈妈好美。爸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