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弗过几日要去试镜, 可是这几日演戏总也不在状态。邀请了裴远到他家来，帮忙对一对戏。裴远一口答应，没有半分推辞。</p>

中午两名女保镖里一人开车, 一人坐他旁边，三人同去的卓君弗的住处。</p>

卓君弗这别墅买得真偏，周遭连商店都是寥寥, 多是一些汽修、轮胎、五金店，小区口子处有个超市, 却也杂乱乱脏兮兮。门口地面上, 还扔着瓜皮遭着苍蝇。</p>

裴远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也问过几次卓君弗，为什么要买这边的房子, 卓君弗那时候就直言道：“这里安静。”</p>

是啊，一座小区, 百分之三十的房子没卖出去, 能不安静？</p>

公交车打前头马路上过，一个小时一趟车。</p>

到晚上，这里基本就和乡村的水泥路一样，没什么车子过。</p>

安静是安静了，可也太安静。</p>

车子停卓君弗家车库里，和卓君弗的车挨一块儿。卓君弗听到响动, 挥舞着个不锈钢铲子系着围裙出来接人。</p>

“刚想着你怎么还没到，这会儿就到了。进来进来，先吃西瓜, 饭菜就好了。”</p>

一米九的女保镖们笑。</p>

进去后坐沙发上，安静啃西瓜。</p>

裴远蹭到厨房去, 见着厨房干干净净的, 就算是正在使用, 也没有水渍在上面。卓君弗正在做柠檬虾，旁边已经放了五个菜。</p>

酱烧牛柳</p>

香菇豆腐</p>

蔬菜沙拉</p>

爆米花</p>

黄瓜条</p>

六个菜，两个荤菜。已经够热情了，要是只裴远跟卓君弗两个人，卓君弗就直接给裴远吃草了，当然他自己也跟着吃就是了。</p>

卓君弗说：“我最近用到一款面膜，特别舒服，以前同一个剧组演戏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等会儿你带几张回去。”</p>

裴远点点头，抓了几颗爆米花吃。然后道：“你什么时候试镜？”</p>

“两天后。可是我要试镜的角色，有个地方，总是爆发力不够，估计是没有对手戏的原故，等会儿你给我助把力，让我找找感觉。”</p>

“没问题。对了，我的高中毕业证发下来，我都及格了。没有挂科。”裴远很高兴。</p>

卓君弗忍不住笑：“老板知道你拿到高中毕业证了吗？”</p>

裴远羞涩道：“分数太低了，我没敢跟他说。不过我有了高考毕业证，就有资格参加成人大学考试了。到时候我想上医护大学。”</p>

“为什么想去上这种学校？”卓君弗有些吃惊，把虾拌好，尝了尝，味道不错。</p>

“我想着我和老板两个人相伴，总有一个人要学点医护方面的知识，在生活中万一也能用得着不是？”裴远是这么琢磨的。</p>

卓君弗想了想，说：“学自己喜欢的和学自己用得着的，都还不错，随你自己。把菜端出去吧，吃饭了，吃完饭还有得忙了，你连剧本都没看过吧？”</p>

裴远点头。</p>

饭菜上桌，吃了差不多三五分钟，卓君弗的手机突兀响起。卓君弗放下碗筷，看着手机的电话号码，然后接起来。</p>

乔霆在那边说：“卓君弗，我的摩托车打不着火了，你过来帮我看看。”</p>

卓君弗一边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边说：“滚远点儿啊你，就会挑时候，我正在吃饭。”嘴里这么说着人已经在换鞋子。</p>

裴远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只看到卓君弗要外出的样子。</p>

乔霆说：“都怪你！要不是你上次撞了我的车，我的车能时不时打不着火？”</p>

卓君弗呵的冷笑一声：“自己一辆小破摩托车坏了还怪我，你这碰瓷碰上天了。你在哪里呢？”</p>

乔霆回他：“我在小区外边儿的露天停车场这里。我实在推不回去了。”出去溜个弯，吹吹风，结果坏半路上。还有个几百米的下斜坡，累惨。</p>

“就这么辆车老熄火还打不着火，你还留着干什么？你大爷的，买不起车还是咋地？”</p>

“关你屁事！老子的车老子就不换！你爱来不来，不来滚蛋。”</p>

电话刷的挂了。</p>

卓君弗乐呵呵的艹了一声。</p>

然后蹲下来穿好鞋子，对裴远道：“你先吃，我去接个人。”</p>

“谁啊？我认识吗？”裴远见卓君弗接到对方电话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简直跟老板突然见到自己一样一样的。</p>

一时间觉得君弗可能有点情况。</p>

卓君弗看着裴远，似乎有一丢丢难言之隐。不过很快他就敞亮道：“你认识的，乔霆。”</p>

裴远错愕，“乔霆？”</p>

卓君弗：“昂。”</p>

“我先过去，你先吃，不用等我了。你们吃着先啊，小远，剧本在我卧室床头柜。”边说人已经边出了门。</p>

裴远呆呆的噢了一声。</p>

自己最好的朋友什么时候跟乔霆搞一块儿去的？他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啊！</p>

卓君弗找到乔霆的时候，乔霆正灰头土脸的打发摩托车，奈何摩托车咕啾咕啾两声，排了点尾气，啥反应都没有。</p>

卓君弗看着他这辆老古董，就忍不住翻白眼。</p>

乔霆望着卓君弗，一双眼睛亮得很。“你不是不来吗？”</p>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来？”</p>

乔霆刷的眉开眼笑得意极了。</p>

卓君弗喉结微微动，眼睛也有点转不开。不过他还是凶巴巴的说：“你下来，我看看什么情况。”</p>

于是乔霆哦了一声，大长腿从摩托车上翻下来。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连海绵都爆出来的摩托车，卓君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不扔。</p>

估计是想着当传家宝。</p>

卓君弗上去后试了两下，乔霆问：“怎么样？”</p>

卓君弗说：“嗯！是打不着火。”</p>

乔霆：“……”牙齿突然好痒。</p>

卓君弗哈哈笑，下来，挽起衬衣袖子，说道：“可能是火花塞打不燃了。我试一试啊，要是火花塞烧了，你就去前面的摩托车修理店……”</p>

卓君弗说着话已经把火花塞给取了下来，木愣愣的仰头望着被拆穿后脸红成猴子屁股的乔霆。</p>

卓君弗掉回头去，脸上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p>

他掏出打火机烧了烧，重新装上去。然后又试着发了发车，没几下，好了！</p>

“上来吧，换人骑等会儿怕熄火。”卓君弗看着他说。乔霆也不扭捏，二话不说就跨了上去，然后抱住了卓君弗的腰。卓君弗骑着这摩托车，直感觉自己还是当初没闯出来，在修理店学习的学徒。</p>

这摩托车减震系统差得死，过个缓冲带，两个人都被抛得屁股离坐垫。</p>

“你吃饭没有？”破摩托车没有头盔，卓君弗吃了满嘴的风。</p>

“没有。”</p>

“那正好，我的饭还没吃完，应该还剩点菜，倒垃圾桶也是可惜，你过去解决了吧。”</p>

乔霆气的一口就咬在了卓君弗的肩膀上。</p>

王八蛋！</p>

你才吃垃圾。</p>

卓君弗痛嗷了一声，威胁道：“你再咬一口，我等会儿就把车往树上开。”</p>

乔霆哼一声，“你开啊你开啊。”说完了，看着卓君弗斜肩肌上的浅浅泛红的牙印，又觉得自己跟小孩子一样斗气，有点幼稚。</p>

他撇撇嘴，然后嘴唇亲了亲他的牙印。</p>

卓君弗的车速就这样慢了下来，乔霆说：“你乌龟爬吗？开这么慢？”</p>

卓君弗眼眸里有情绪在汹涌，他说：“乔霆，你不要瞎撩拨人，我跟你说，你瞎撩拨回头撩出火来，你不负责灭，你就完了。”</p>

乔霆呵呵一声，手从衬衣下摆摸到了卓君弗的腹肌，掐了一把，“我怕得很呢！”</p>

卓君弗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崩的一声断掉了，一股火苗直接蹿上了天灵盖，他也不往自家里开，往乔霆的家去。甫一停车，下车，目光相对。</p>

乔霆唇干口燥，卓君弗双目里燃火高涨。</p>

乔霆心慌意乱，说：“不、不去你家吃饭？”</p>

卓君弗不说话。</p>

乔霆说：“我、我刚刚、刚刚开玩笑。”</p>

他眼神闪躲，心里发虚，小腹发紧。</p>

卓君弗一双眼眸白的亮黑的更亮，执着的盯人，里头的情绪和欲望排山倒海似的，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p>

卓君弗看着乔霆下了摩托车，两个人隔着一辆摩托车站着。卓君弗杵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乔霆都不敢看他。</p>

卓君弗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做不做？”</p>

乔霆：啊？</p>

随即慌乱着眼神瞅卓君弗，心口里慌得不行。他拽着拳头，拳头也无力，指甲却戳掌心。他想张嘴拒绝，喉咙却没声，红嫣嫣的下嘴唇反倒被牙齿给咬着。</p>

“你、你……”你回去吃饭吧。你不出个所以然来，脚趾在鞋子里蜷缩抓地。</p>

卓君弗睫毛垂了垂，眼神越发的热烈，里头仿佛藏着一只猛虎要脱笼出来。再不拒绝就晚了，就完了。再僵持下去，就不成了。</p>

乔霆终于张了嘴，下一个呼吸，却被卓君弗拽住了衣襟，直接扯过来亲了个结实。</p>

乔霆倏忽瞪大眼睛，呼吸都凝住了。</p>

等卓君弗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红成了一只熟虾。</p>

风吹着两棵梧桐树，树叶哗啦哗啦的响动，两个人站了好一会儿，卓君弗说：“两天后我试镜《潜伏》，你来吗？”</p>

乔霆说：“现在我的签约合同都转天宇了，还不知道天宇怎么处理我这个‘小裴远’。我的经纪人也好助理也好，从前都是雲晟安排的，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电话一个都打不通。估计自身难保。还有我以前的合作、代言，也全都停了。我从前拍电视剧不温不火的，拍电影恐怕更不行。”</p>

卓君弗听他絮絮叨叨这么多，就只问一句：“两天后我去《潜伏》试镜，你来吗？”</p>

乔霆垂了垂眼皮子，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回他：“好。”</p>

卓君弗到底没有进乔霆的家门，进去就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出得来。到底还是克制了。回到家的时候裴远他们都已经吃过了，卓君弗洗过手之后，随便吃了碗蔬菜沙拉。家里也没有家政，所以卓君弗要上手洗碗清理厨房，结果保镖们代劳了。</p>

卓君弗很感谢，拿着剧本跟裴远絮絮叨叨讨论了一会儿。</p>

裴远这部剧本已经看得差不多，他说：“君弗，你要试镜的这部戏剧本很不错啊，很考验演技的。就是太烧脑了，反转特别多。导演是谁？”</p>

卓君弗道：“陆长青。”</p>

裴远：“……我天，他不是拍悬疑电视剧的大导吗？”国内悬疑电视剧排行，这个导演敢认第二，还没人厚脸皮去认第一。</p>

卓君弗道：“是啊。他第一次拍电影，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我看这剧本非常不错，就想赌一把。这剧是双男主，一正一邪，我个人倾向是反派，不过要是能演正派也行。就怕人家陆导有更好的主角人选。”</p>

裴远：“得了，在我面前卓影帝就不要吹嘘自己了。你去给他当主角，去试镜，他还挑三拣四？那不可能。”</p>

卓君弗笑得眉眼弯弯。</p>

裴远在酝酿了好一会儿跟卓君弗的对手戏之后，帮卓君弗搭戏。</p>

从中午到下午、到晚上，都七点多了。不过好在戏过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p>

裴远喝了整整一杯水，然后对卓君弗道：“我完成任务了，这么晚了，我就先回家了。预祝你试镜顺利。”</p>

“承你吉言，今天辛苦你了，多谢。回去早点休息，顺便替我跟老板告罪，占用了他爱人这么长时间。”卓君弗笑着说。</p>

裴远无奈的看着卓君弗打趣他。</p>

这个时候卓君弗突然跟裴远说：“小远，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p>

裴远疑惑，“嗯？什么？”</p>

卓君弗道：“雲晟那边的艺人签约合同，你回头帮我问一下老板，是打算怎么个处理法。”</p>

裴远立时就明白了，他说道：“是因为乔霆吗？”</p>

卓君弗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然后问：“你会不会不喜欢他？毕竟他经常蹭你热度。”</p>

裴远闻言顿时笑开了，面若有春光，温暖而柔软。</p>

“怎么会？娱乐圈不就这样么？你蹭蹭我蹭蹭的。叫他们去。”</p>

卓君弗便也松一口气。</p>

裴远笑着看他，说道：“今天我正好给老板送了一叠文件，是艺人的签约合同。曹助说，让他筛一下，哪些留哪些去。也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了，我回头问一声。”</p>

“乔霆这样的一线咖，应该不会被处理掉的，公司应该会很快拿出个章程来。你让他不用担心。”</p>

卓君弗道：“我怕老板对他有印象。回头来一句：‘这个人烦死了，老是蹭你热度。雪藏了吧！’那就完了。”</p>

裴远哈哈笑，“怎么会？他才不是这样的人。行了，我真回去了，都快七点半了。”摆摆手，要走。得亏今天方彦知道他来帮卓君弗对戏，所以没怎么打电话过来喊他回家。</p>

坐进车里，卓君弗站在路边送。裴远跟他拜拜，车子便朝着来时的路开向大马路。夜色漫漫，路灯还坏了两个。保镖开车开的很稳当，其实裴远的助理小花开车也开得不错。不过小花一般是裴远接通告、拍广告、拍戏的时候才会鞍前马后，平时并不参与裴远私人生活的行程。</p>

工作助理和生活助理还是有区别。</p>

裴远拿手机出来给方彦打个电话，他对戏有点累，把头靠在车窗上，微微眯眼，等电话接通之后，就问：“老板，你吃过饭了吗？”</p>

方彦在游泳，天气热，游泳舒服。这会儿趴池子边上，说道：“我吃过了，知道你跟卓君弗在一块儿，肯定回来得晚。”</p>

裴远嘿嘿，“那我没有吃晚饭。”</p>

方彦一看手机，然后道：“下次不借人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给你饭吃。”</p>

裴远道：“才把戏排完了。他接的本子好烧脑，我光理通顺都有点为难。”</p>

方彦那边水声哗啦一声响，估计是从池子里出来了。方彦对裴远道：“人傻点没事儿的啊。”</p>

裴远：“……老板，你是不是嫌弃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