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武过来的时候, 裴远正把苹果粒包进酥皮，他拿着刷子往酥皮上刷上蛋黄液，撒上芝麻粒, 送进烤箱。</p>
裴远见陶乐武来了，亲自倒了茶水过来待客。</p>
他心思比较细，见着从前西装革履也好、休闲常服也罢, 都一丝不苟的陶乐武，今儿头发竟然有些乱。不由自主的往外头瞥去, 结果发现没刮风。一时间心里微有疑惑, 不过也没多想，又去厨房忙活去了。</p>
他大概是万万想不到来他家打麻将的陶总, 刚才在自己办公室里有过怎样一场混乱。</p>
方彦家里请的阿姨不怎么会做点心，都是些国菜选手, 而且雇主家两个人都要维持身材, 一手好厨艺，越发没有用武之地了。</p>
而他家裴远会做点心，完全是因为裴远以前做T工的时候，在蛋糕店小作坊里待过。</p>
这边裴远来来回回做事情，陶乐武发现方彦脖子都快扭断了，和他喝个茶, 也不知道要往厨房里看多少次。</p>
陶乐武：“……”</p>
真的，老方，你家小远也就在厨房忙活一下, 真没必要这样。</p>
你这狗粮就塞的有点过分了！</p>
不过陶乐武自己今天也有点心不在焉，和方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p>
于是逗猫的卓君弗就发现今天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古古怪怪。</p>
像是夏日最闷热的午后, 莫名让人觉得燥, 他不由得眉头偶尔蹙一蹙。</p>
直到裴远忙活完了, 把一盘子点心端出来，坐在他对面了，方彦才收拢了心思跟人聊天。</p>
不过，他依旧有些闲不住，看着桌子上一色点心：苹果酥、蛋黄酥、葡萄干坚果碎夹心小饼干。</p>
一共三款。</p>
方彦边吃边跟陶乐武聊起上面要拍红色贺岁片的事情，陶乐武对此也是打算让公司的艺人去争取争取，哪怕去拍个龙套也无所谓。</p>
万一有镜头呢？</p>
而且，对这种事情积极热情，哪怕上面看不到也没关系，表现做足了就好，不会被人拿到话柄攻讦。</p>
两个老总谈话谈话，谈着谈着话题就拐到公司发展上去了，从公司艺人发展到内投电影电视剧，到对外投资剧本，到对外投资各种项目……</p>
卓君弗和裴远两个人一开始还能插些话进去，到后面就完全看他们在那里聊局势。</p>
卓君弗：妈蛋，老子以后也要开店当老板，咋感觉当老板这么流弊？</p>
裴远：老板好厉害的样子，老板是不是读过很多书？我要不要把高中学业弄完，然后自考大学？嗯，可以的！回头就跟高鹏飞说说，让他给自己联系学校。</p>
聊着聊着时间过去，阿姨端着饭菜上桌，菜色并没有特别丰盛，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不过口味却很不错。</p>
酱汁蒜蓉秋葵</p>
酸辣刀拍黄瓜</p>
清蒸粉丝鲈鱼</p>
酱烧牛肉丸子</p>
虾仁玉米甜豆</p>
这一餐饭吃完之后，大家就上了牌桌搓麻将。娱乐让人忘忧，的确言之有理。</p>
今天晚上，搓麻将的四个人，就只有方彦一个人没有心事。</p>
裴远想着要提升自己，努力做一个悄悄惊艳所有人的有志青年。</p>
卓君弗想着自己不能只当个明星，要努力开店自己当老板。</p>
陶乐武则想着周赫，心里一团乱麻。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回去跟周赫谈谈，能谈出个什么鬼来。</p>
搓麻将搓到十一点多，方彦把钱夹子打开，倒了倒，就一个五毛的铜黄色钢镚。他无奈极了，“不打了不打了，真是的，三个人赢我一个人，太过分了！”</p>
众人哈哈哈哈大笑。</p>
裴远打包点点心给他们带上，然后和方彦一起出门送客。方彦叮嘱两个人开车小心，才和裴远返回去洗澡刷牙上床睡觉。</p>
方彦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p>
首先，继穿越剧火起来，市场上的“跟风”肯定已经开始刮起来了，天宇公司不仅要凭借《定康》、《绯烟》、《婀娜》、《锦簇》吃到穿越剧的先头红利，后续还要拍一部“古穿今”而不是“今穿古”大剧，再吃一波红利。</p>
其次，除了公司的贺岁片，还有其他几部内投的商业爆米花电影的宣发，都是一部接一部的来，事情也很多。</p>
最后，对外投资合作的剧本、影片，也需要相关部门齐心协力配合。他这个做老总的要把关。</p>
……</p>
不过，当从浴室里出来香喷喷软乎乎的裴远钻进他怀里的时候，方彦不由自主的精神了起来。</p>
方彦：“这么快就睡？”</p>
裴远唔~一声，“很晚了，老板，明天星期三，你还要上班。”</p>
方彦：“可是我想加班。”</p>
裴远忍不住笑，香一香方彦的下巴，又吻一下他的嘴唇，然后说道：“老板，我陪你加班有加班工资吗？”</p>
方彦笑着说道：“用粮抵资可以吗？”</p>
裴远笑着羞着脸颊都红扑扑的。</p>
方彦和裴远开始了加班。</p>
然而，今天晚上从方彦家里出去的陶乐武还有卓君弗两个人，却在把车开出去方彦的别墅小区之后，卓君弗停下车子，降下车窗，跟陶乐武说道：“陶总，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p>
陶乐武觉得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看卓君弗这样子明显是有事情，还不好跟方彦跟裴远说。不然也不会舍近求远找自己。</p>
他点点头，这么多年朋友了，有忙还是要帮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帮不帮得了。</p>
两个人驱车来到一个书屋，这书屋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卖咖啡、甜点、奶茶、纯茶……就是不卖书。这些书都是用来看的，看还要充值钱，不然门店你都进不来。</p>
陶乐武是尊贵的VIP会员，于是，他带了卓君弗进去。要了两杯咖啡，两个人在隔音墙边坐下，就着两个雅座，开始聊天。</p>
卓君弗单刀直入，问他：“陶总，你知道顾墨峥这个人么？”</p>
陶乐武倏忽一愣。</p>
时间倒回卓君弗车子不小心撞到乔霆的那个晚上，乔霆开的破摩托车速度不快，加上他自己被那个过，并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全神贯注驾驭摩托车。</p>
而卓君弗开车从来温温吞吞，所以，他的车子速度也不快。尤其拐弯，更慢。</p>
所以，乔霆即使被撞到了，可是除了额头的擦伤还有腿上的小块肉，也没有伤得有多严重。</p>
卓君弗送了乔霆回家。</p>
乔霆一改在外面毫无生意的麻木样子，恶狠狠的把卓君弗推到了门上，“我警告你卓君弗，今天的事情，你最好给我闭嘴当不知道，否则…”</p>
卓君弗回他：“否则什么？你要拿我怎么样？”</p>
乔霆恶狠狠的看着这个面对自己威胁却还笑了的男人，一股闷气在心胸里盘桓，眼睛瞪了卓君弗好一会儿，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p>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泄气，他一把松开卓君弗，口出恶言：“我告诉你，你别想威胁我。”</p>
卓君弗看着张牙舞爪却一点实际性伤害都做不到的乔霆，觉得他蛮可怜的。还觉得他很可笑。</p>
他本来对乔霆的事情并不敢兴趣，娱乐圈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他耳濡目染。</p>
要不是因为方彦经营天宇经营得好，让他有戏可拍，还在某种程度上杜绝了天宇艺人在外面被迫陪人的事情，他现在恐怕也不会比乔霆好上多少。</p>
他本来已经打算走捷径了。</p>
可是方彦他无形中把捷径斩断了，只能老老实实走正道。</p>
要不然他就更堕落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p>
不过，很显然，乔霆没有自己这么幸运，他似乎误入歧途难以C身。</p>
于是卓君弗看着一身伤的乔霆说道：“你既然这么怕被人知道你有金主，那你为什么被玩…打成这样，还出去骑摩托车兜风？”</p>
乔霆直接呛声：“关你屁事！你撞我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俩今晚没见过，你可以滚了。”</p>
卓君弗问：“那你的车也不要了吗？”</p>
乔霆顿时就被噎住。</p>
然后抿着嘴唇一瘸一拐的走到客厅。客厅里的绒白的地毯上到处乱七八糟的，还有成团的纸巾，乔霆弯腰想要收拾一下，可是他的腿不允许，于是坐在了沙发上。</p>
被卓君弗看着这些不堪他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p>
卓君弗看到一地的狼藉，还有血，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瞳深深的浮出一些悲哀，仿若感同身受。</p>
他说道：“你自愿的？你的金主玩得这么开？”</p>
乔霆那样子真不像是自愿的。</p>
他看着卓君弗：“要你管？你怎么还不走？”</p>
卓君弗道：“把你撞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走？万一你在家里摔死了，JC回头要抓我会去负刑事责任怎么办？”</p>
乔霆：“你才摔死！”他没好气的瞪他，然后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越发觉得没面子，抿抿自己的嘴唇，抿更紧了。</p>
卓君弗看着这一地狼藉，直接掀起地毯，把东西堆墙角，然后自顾去了乔霆的厨房，翻出来了几个鸡蛋，冰箱里除了牛奶酸奶，就是鸡蛋，水果都没有。</p>
柜子里放着一块块的包装的非油炸香菇味面饼。</p>
卓君弗卧了两个鸡蛋，下了两个面饼，端了碗过来。搬把凳子在乔霆的跟前坐下。</p>
然而乔霆扭过头去，看都不看卓君弗。</p>
卓君弗说：“虽然我们往日无仇今日有怨，但是我这个人还是有点良心的，撞到你是我的责任，我伺候你可是应该的，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p>
乔霆一句话不说，扭着头。</p>
卓君弗望着这个倔强的人，皱着眉头，叹一口气。他跟乔霆素来没有交集，眼下因为撞到他，不得不伺候他。可是这个人还不给好脸色。真是！难伺候。</p>
卓君弗这么想着，逗他说：“你肚子咕咕咕咕叫，你受的了？啧啧啧，这味道这么香喷喷，你不想尝一尝？”</p>
“鸡蛋焦黄焦黄。”</p>
“面条又弹又劲道熟得刚刚好。”</p>
“诶，这个面汤可不是煮面水，是鸡蛋汤汁儿，奶白奶白的。”</p>
……</p>
卓君弗嘴巴都累了，他都夸无可夸，打算夸乔霆家这个碗它又大又圆~结果还没有等到他说出口，乔霆就崩溃了，哭的那一下要不是卓君弗收手收的快，鼻涕都要到碗里。</p>
卓君弗：“……”</p>
乔霆直接把扶手的雪白的棉纱罩巾拿起来擦了鼻涕，一双通红的眼睛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他哭得打颤，从卓君弗手里抢端了碗过来，要去喝汤，牙齿却颤颤的咬在碗边上。</p>
“有筷子有筷子！”</p>
卓君弗看到他在倒面吃，等会儿这一碗面能砸乔霆脸上。</p>
乔霆接了筷子过来，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噎一边流眼泪。</p>
卓君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p>
乔霆吃了面，嘴里还包着一大口，碗就塞到卓君弗的怀里了，剩下的一些汤汁弄脏了卓君弗的衣服。</p>
乔霆望着受到惊吓的卓君弗，哭得不行。含糊不清的说：“你滚你滚…”</p>
卓君弗觉得岂有此理，你大爷的，老子给你下面吃你特么的吃完了就喊老子滚。</p>
乔霆：“我不要吃你的臭面！你滚！”</p>
卓君弗气住了，呛他：“够了啊，你不吃你还吃完了，嘴里的吐出来啊。”他看着乔霆咽下的时候加了这一句。</p>
乔霆也气，一边气一边抽噎，“我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你怎么还不走？你走啊，你赶紧走。”</p>
卓君弗看他哭成这个样子，又看他填饱肚子，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在家里把自己折腾死，于是起身，走就走，明天带医生过来。</p>
然后还没走出一步，才起身转身，结果乔霆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嗷嗷痛哭，“妈！我要我妈给我煮面吃！我要吃两个鸡蛋！”</p>
卓君弗无奈。</p>
我给你煎了两个鸡蛋，谢谢。</p>
不过你喊妈我真的不能应了。</p>
然后他听到乔霆呜呜呜呜的开始哭着呜咽着说：“我要我爸爸给我打跑坏人，呜呜，爸、爸…”</p>
卓君弗叹气，他缓缓转身，摸摸埋在他腰间的乔霆的脑袋瓜，头发上还有血一揪一揪的，他摩挲着乔霆的头发，来一句：“哎，爸爸帮你打坏人，不哭了不哭了啊。”</p>
乔霆：“……”</p>
沉默</p>
死寂</p>
爆发</p>
卓君弗嗷嗷嗷惨叫，猛的揪住乔霆的头发，“你撒嘴！快撒嘴！孽畜！”</p>
乔霆死死咬着卓君弗肚子上一块肉，头发被卓君弗揪起也不撒嘴。等到两个人都分开的时候，卓君弗掀衣服看肚皮，感情好，肚子上一个血牙印。</p>
乔霆一把头发都被薅得立起来。像愤怒的狮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