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 因为初批去地面做工的人每都安全返回，所以那些一直在观望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找管理员报名的越来越多。</p>

现在每去地表的都有百人, 不光种植, 也跟着军队去废墟上消毒, 或者掩埋处理那些暴『露』在外的尸体。</p>

因为这些工作都是轮换的，所以封琛在不容易熟练掌握使用锄头这技巧后，又开始做起运尸工。</p>

不过在只需要运尸三，又会轮到去消毒。</p>

那些处于表面层的尸体都已经风干, 像是黑『色』的树根，被动物啃咬残缺不全。现在也没有那么多裹尸袋，都是两人配合, 直接抬抬脚, 扔到旁边的货车上, 再拉去城边用挖土机挖的大坑里埋上。</p>

封琛第一次抬尸体时, 那具尸体已经辨不出形状, 四肢都被啃咬掉，只看出穿着短袖衬衫和黑『色』长裤，生前应该是某个公司的职员。</p>

他站在一旁下不, 和他搭档的人等不耐烦，让他要不回去算，他这才咬着牙去抬尸体的脚。</p>

不过有第一次, 后面也就变没有那么艰难, 他一次次抬起各种尸体扔上货车。完整的尸体不多，基本上不是断断脚，就是没脑袋，还有些被动物啃噬只剩一架骨。</p>

但真难的不是搬运干尸, 而是去搬运一些密闭空间里还没成为干尸，处于高度腐败中的尸体。</p>

就算被隔温服过滤空气，依旧能闻到尸体熏人欲呕的恶臭，搬运时的那种触也让他毕生难忘。</p>

指先是陷入某种半流质里，有着些微的凝滞，然后直接穿透按上骨头。尸体被抬起来后，有棕黑『色』的块状物大块大块往下掉，『露』出里面已变为黄黑『色』的骨。</p>

将那具尸体扔到货车上后，封琛的指止不住地抖，他反复搓捏根指头，可那种陷入半流质中的觉怎么也挥之不去。</p>

和封琛搭档的人应该也不过，因为他和沉默的封琛相反，嘴里不停地说话，似乎这样才能发泄绪：“这种裙子看，今年那些年轻姑娘最爱穿，我比较喜欢浅黄『色』的，这条是淡绿『色』，不过也还可以……这应该是个老头，我爸生前就爱穿这种汗衫，说是透气吸汗，价格还便宜……”</p>

封琛一直没有停下，直到扒开一块砖石，看见下方一具蜷缩着的尸体后，突然顿住动作。</p>

搭档也凑过来，他没发现封琛的异常，有些粗暴地扯着那具尸体往外拖：“我一个人就行，你去找其他的。这是个小孩，还是小男孩，这种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小男孩最喜欢穿，还有t恤上的图案，是现在小孩最喜欢的那个什么，叫什么努努来着……”</p>

“放下他。”封琛突然哑着嗓子道。</p>

“啊？”</p>

“你放下，让我来。”封琛的语气有些不太。</p>

搭档一愣，却也放下尸体，嘟囔着往其他地方走去：“莫名其妙，少年人的叛逆期……”</p>

封琛弯下腰，将压在那尸体上的砖石拿走，再将他小心地翻面，横抱起来。</p>

小孩身长和颜布布差不多，应该也只有岁，头发微卷，面容已经看不清。封琛将他托在臂弯，只觉上的重量压他的心都跟着沉甸甸的。</p>

他在废墟里找件成人外套，将小孩的脑袋裹住，这才放在货车上一个不被其他尸体压住的角落。</p>

下午回到地下安置，封琛靠在升降机铁栏上，视野里不再是深黑岩石而是蜂巢大楼时，他立即转头往右下方看。</p>

——那里有一块大石，颜布布每都会坐在那儿，怀抱着比努努等他。</p>

今也不例外，石头上依旧有个小小的人，仰头盯着这架升降机。</p>

每下工后，隔热服要脱还给军部，经过消毒处理，第二重新领取。其他人都是下升降机后才脱隔热服，但封琛会在刚进入大通道时就脱掉，让其他人带去军部。</p>

因为只要升降机一停下，颜布布就会扑上来，他怕隔热服太脏。</p>

又是一架升降机嘎吱嘎吱地滑下，颜布布站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刚才已经到两架升降机，里面都没有封琛，不道这一架里有没有。</p>

升降机还在半空，他便看见铁栏后那道熟悉的身影，也透过铁栏缝隙看着他。</p>

欣喜瞬间鼓胀整个胸腔，颜布布站起身不停挥，跳着脚尖声叫哥哥。</p>

铁栏里的人也对着他挥挥。</p>

升降机哐一声停下，铁栏开，颜布布立即冲上去，逆着往外的人流往里钻。</p>

“秦深，你弟弟又来接你。”旁边的人笑道，然后就看到这个沉默寡言的俊美少年，竟然也『露』出难一见的浅淡笑容。</p>

封琛走出人群，颜布布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搂住他的腰。</p>

但今封琛没有如往常般只『摸』『摸』颜布布的头，接着就牵着他往蜂巢走，而是把他抱起来，脸就埋在他肩头上。</p>

颜布布被他热烘烘的气息弄脖子有些痒，扭着身体笑起来。</p>

“别动。”封琛闷闷地说。</p>

颜布布果然就不动，片刻后才小声说：“哥哥，你今有些不一样。”</p>

“怎么不一样？”</p>

颜布布：“有些粘人。”</p>

封琛说：“那就让我粘一会儿。”</p>

“。”</p>

封琛就这样抱着颜布布，他心脏的跳动，温热的身体，还有鼻端淡淡的洗发水味，辨别出和下午那个放上货车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样，这才将人放下，牵着他往蜂巢走去。</p>

封琛问：“早上吃的什么？”</p>

颜布布掰着指头：“吃两个馒头和一碗粥。”</p>

封琛：“中午呢？都有些什么菜？”</p>

颜布布继续数：“有豆腐，还有豆芽。哎，对，有个豆芽长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封琛：“……”</p>

颜布布笑完才说：“那个豆芽的芽瓣上有三个黑，像眼睛和嘴，我留下来没有吃，等着给你看，快看。”</p>

封琛看过去，看见他的动作后顿下：“……嗯，是有些笑，但是以后不要把食物装在衣兜里。”</p>

颜布布：“道。”</p>

……</p>

细细碎碎的说笑声不断，大多是颜布布说，封琛安静且认真地听。地下安置的探照灯光撒下来，将拉的两个影子拉很长。</p>

接下来的日子，封琛轮完运尸和消毒的工作，该去种植园上工。</p>

这刚进入种植园大，他习惯地看眼腕表，以为会看到43°c，却发现上面显示的气温数字竟然没有下降，还是和外面差不多的68°c。</p>

他有些疑『惑』地按下腕表按键，将数据清除重新启动，因为种植园里经过降温，虽然还是很热，但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气温。</p>

有人已经开始解隔温服，一名士兵突然喝道：“别脱隔温服，这里像不对劲。”</p>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定住，惶惶然地开始量四周。</p>

“看啊，墙头上有个洞。”有人指着右上方惊呼。</p>

封琛跟着抬起头，看见棚顶和墙壁相连处，竟然有一块没，炽热的日光那里透进来，照在地上一块突然多出来的石头上。</p>

而那洞口明显被扩大过，洞口边缘还有动物爪尖撕扯出的痕迹。</p>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右边会破个大洞？”</p>

“糟糕，会不会是军队昨下午在附近清理变异种，炸弹爆炸的时候，石块把那里给砸破？”</p>

“应该是，那时候刚收工，爆炸的时候在关大，我像听到园内砰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