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蓝色鸢尾 第十章(2 / 2)

厨房与爱 宋尔 2078 字 5个月前

坐在束县火车站的公交站牌处等待前往白水的班车,收到来自白水书店的老板娘打来的电话,我惊奇她是如何得知我即将返回,接起电话还未开口她便说“苏宥,店里要拆了,你给我发来你的地址我给你寄几本书”她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离开后白水后我们鲜少联系,她偶尔给我分享一些养生方面的文章,我也只是在过节的时候与她客气寒暄几句,她告诉我白水地下检测出有大量优质煤炭,整个白水要被卖掉,现在镇里的人正在争取如何获得最大利益,并让我告诉白清回白水和镇里争取分房的事情,这一切的痛苦别离发生的太过迅即,不允许我思考,只需要我去面对。</p>

回到白水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安夏家里,我到达她家的时候他们正在搬家,将包裹家具往搬家公司的车上搬运,我把取出来的钱拿给安夏的妈妈,她几乎没有思索的接过钱,忙着指挥安夏的爸爸搬东西,我和她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她说“那死丫头过的怎么样”,我说“挺好的结婚了,生活的很……”我还未说完她就着急的说“不是说了这个不能放在这里,这个容易摔坏”她的声音尖锐而聒噪,我就在这声音中默默离开。</p>

去往书店的路上都是搬家公司的车,它们携带白水的人事在街道里穿行离开,街边的商铺全都是关闭状态,偶尔有挖掘机停放在路边,广场中央的老槐树正在被人锯断,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听到它倒下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大声响,连我站的地面都有些轻微振动,树枝上面还留有人们所挂的红布,和我站在一起的还有些老人,“听我父亲说这个树种下的时候我刚出生,今年我96,还差四年它就百岁了,这一下没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旁边的人安慰到“咱们也是赶上好时节了,这几年镇里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都出去了,现在咱们也在县城里分了房子,也算走出白水了”老人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活头,我是死了也要葬回到这里的”他说着背过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此时老槐树的树根已经一点点被人用挖掘机翘起,我拿出手机郑重的拍下一张照片向书店走去。</p>

彼时的永安路已是狼藉一片,犹如台风过境,随处可见的树枝,商店的门牌被车辆与行人随意踩踏,柏油路面有着触目惊心的裂缝,马路两旁都是木板与石块,曾经的繁华热闹竟像是一场梦境,不,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一场荒诞闹剧。</p>

书店老板娘按照我的喜好已经为我整理了一些书籍,我们坐在满是灰尘的书店简单的交谈,工人还在拆收银台的桌子。她说“我们是最后搬的一批人了,房东答应退还一年租金我们才说搬吧,再不搬这点好处都落不了,房东分了房子又拿了钱合适了,我们这小老百姓能要一点是一点”我点头附和,她继续说“近两年书店生意越来越不好,人们只看不买,现在看的人也越来越少,好赖政府还在束县给分了房子,每家按户口又给分了点钱,到县城也能有口饭吃,最起码孩子不用在这里上学,教育问题解决了也算是一件好事”我们的谈话被工人拆柜子的声音打破。我和她走出书店坐在马路上的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跟她说起白清已经去世的事情,她叹气“清子也是苦命的人,我早说她不要又抽烟又喝酒她不听”我苦笑,她又向我说起姥姥家两个远房亲戚不知道怎么听说白水要拆迁,为争夺拆迁款在白水大打一架,两人不分伯仲,最后还是决定五五分,两人把姥姥家的房子撬开找出房本在最短的时间和政府签字。我说“镇里就那样同意签字了吗?从来也没有管过姥姥一天,姥姥去世都没有联系到,这个时候就全出来了”,她说“镇里只想快点解决,人家又拿着族谱又拿着户口本的,又知道他们家确实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草草解决了,也有人觉得不公但终归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也就是茶余饭后讨论一番罢了”,“蓝一不是还活着吗”“一个小姑娘能翻起什么浪花花”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切换回方言,那个时候我已经能听懂80白水的方言,我说“哦,也是”话音刚落,一辆三轮车从我们身旁经过,激起漫天尘土,我们在尘埃中挥手告别,载有雕像的三轮车缓缓从我身边走过,人们匆忙有序,时间不露声色,而记忆终将语焉不详。</p>

晚上我躺在白清给我买的那张单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周围听不到狗吠声,听不到陆子良爸爸骂他的声音,听不到姥姥喊我们吃饭的声音。这白水唯一没走的只剩下漫天繁星的夜空,我内心绝望希望一生就此消逝,希望在我沉睡的时候有人突然拆掉这所房子,我就这样不为人知悄无声息的和白水一起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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