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听得愁容满面，只想迅速结束闲话，就见穿着浅青色官袍的人牵着马，正在帮着车夫。苏燕立刻说道：“看着似是要好了，我们快去吧。”</p>

她几步跑过去，站在一边好奇地望着他们将流环套在服马的辔背上。</p>

苏燕正盯着他们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莫名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于是扭头朝着身穿浅青官服的人看过去。</p>

这一望，叫她浑身如冰封一般，登时手脚发僵，站在原地难以行动。</p>

那个与她拜过天地，在宾客的祝贺声中被砍断手的夫婿，此刻正眼眶通红地望着她。</p>

“燕娘……”周胥眼中含泪，面色痛苦地与她对视。“你近来过得可好？”</p>

只是一声，便让苏燕霎时间泪如雨下。她不曾想二人有再遇的这一天，又是如此难堪地相见。</p>

宫人看出了端倪，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只要不生事，任由他们去。</p>

苏燕抽泣道：“我还当此生再难相见，谁知竟会……”</p>

周胥拍了拍她的手臂，另一只垂在宽大的袖中，一直不曾抬起来。</p>

“陛下命我入京，赐我奉御一职，并未伤我性命。”</p>

她心中更觉得悲哀，说道：“砍了你的手，又要你做牵马的官儿，岂不是存心折辱……”</p>

周胥面露无奈，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并非没有过愤恨，此事因苏燕而起，又不能全然怨她，可到底是怨愤难平，每日闻着马粪的恶臭，他心中更加不能释怀。</p>

不曾想今日会见到苏燕，她一身锦衣华服，金钗步摇，美艳不可方物，再也不是村落中孤贫的村妇……</p>

苏燕正是伤心愧疚的时候，周胥忽然从暗袋中掏处一个帕子包裹的物什，想必是用不惯一只手，动作缓慢而僵硬。她看在眼里，心中更觉得刺痛难忍。</p>

周胥将东西小心翼翼递给她，不敢触碰到她分毫。苏燕接过还不等看一眼，宫人就咳了几声，提醒道：“苏娘子快走吧，若是落人口舌，奴婢也不好交代。”</p>

苏燕咬着牙点点头，抹去眼泪，说道：“你好自珍重，我这便走了。”</p>

周胥点点头，目送她上了马车。</p>

苏燕坐回马车中，才打开帕子，看清了里面包裹住的东西。</p>

是母亲给她攒下的嫁妆，那个被她拿去换了五贯钱的镯子。</p>

周胥在她不曾发觉的时候，偷偷替她赎了回来。即便他娶她并非真心，却也实实在在地对她好，可却因她遭了这样祸事。</p>

苏燕愣了一下，再憋不住，捂着嘴痛哭出声。</p>

——</p>

回到青環苑，苏燕下了马车，眼眶仍通红水润，碧荷来接她都忍不住惊讶，看宫人的目光中也忍不住多了敌意。</p>

那太监立刻说：“奴婢可不敢欺负苏娘子，小丫头瞪我做什么？”</p>

苏燕对碧荷摇了摇头，一同回到枕月居。</p>

一进屋碧荷就说：“吓死奴婢了，苏娘子一夜未归，我们都当你遭了祸。”</p>

苏燕心情仍低沉着，说道：“为何这样想。”</p>

碧荷解释道：“从前陛下是太子的时候，便从未有姬妾能留宿，奴婢从前就在东宫服侍过。”</p>

苏燕终于恢复了点精神，说道：“可我昨夜就与陛下同榻而眠。”</p>

一旁正在收拾的婢女也停了下来，与碧荷一同震惊地看着她。</p>

“怎么了？”苏燕皱眉问道。</p>

碧荷瞧了眼门口，这才靠近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有个习惯已经好多年了，一到入夜寝殿内便不能有第二个人，更不许在陛下入睡后靠近，听说因此还杖毙了好几人……”</p>

苏燕一脸不解：“怎么会有这种怪毛病？”</p>

从前徐墨怀伤重快死了，他们同睡一屋，竟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p>

“奴婢们也不知，据说也不是一直都有的……”</p>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但天还是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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