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被你妈撞了个正着,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给我个好脸色。”</p>
岂止是没有好脸色,直接都把他当做仇人看待了。</p>
也能理解,小妹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围着他们妈转悠,谁要是动他妈一下,这孩子绝对是第一个冲出去的。</p>
妈妈是小妹的逆鳞。</p>
他碰了这个逆鳞。</p>
甚至在碰了以后不知悔改,反倒因为他妈的退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那场母子博弈中的胜利者。</p>
殊不知,他这一副嘴脸,在几个弟妹眼里都是笑话。</p>
以至于后来哪怕和弟妹修复了些关系,也始终存了一条愈合不了的疤痕。</p>
“所以你说这人是真奇怪,面对算计自己的人,扬着笑脸没个脾气;倒是对真心为自己好的恶语相向。”</p>
百般忍耐一退再退的王家,真心付出却落的一身埋怨的爹妈......</p>
随着年龄增长日渐成熟的钟文东,时至今日,瞧着对面和小妹的极像的外甥女,语气满是感慨和前所未有的轻松。</p>
换句话说,他终于能直面自己年轻时候的所作所为,明白了很多年轻时候想不通的道理,那大概就是:</p>
仗着长辈的心软而有恃无恐。</p>
他笃定了他妈苍白脸色背后是一颗会软的心;笃定了他爸哪怕深夜叹息,白日里也依旧会拉他这个大儿子一把。</p>
事实上他赢了,但也输得一塌糊涂。</p>
那晚沉默寡言的父亲说的话字字诛心,打在他心上成了终生抹不去的烙印,就像是那块被他从大舅哥手里要回来的手表,上面的白色划痕丑陋且刺眼。</p>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害怕,怕爸妈真的撒开手再不肯提点半分,怕转头发现身边再无一人。</p>
他恍惚想起十七岁那年胡同口的老槐树下,三个初长成的男人酒后畅谈,堂弟说他以后就在部队,保家卫国,守着边疆;贺实说以后就回他们这一片当个公安。</p>
他说不清以后,只告诉两人,自己过得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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