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姬家历代家主的雕像,死后都被安置在这里。姬辛,也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一尊像,接受后人的凭吊。
一入此地,众人皆是自觉闭口不言。姬辛的大辇被放在了享堂的最深处,那里有白玉雕成的高台。
在高大石像的前面,有一个个高有三尺的圆形黑曜石台,上有各色繁复纹路,这里就是各个家主的座位。
按着先前早已定好的排序,这些家主各自上了自家的座位,陆湛排在了左首第一个,右首第一个则是姬濞,其他姬家之人却是围拢在了玉台四周。
等众人都坐定后,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享堂的石门再次关闭,一种难言的压抑缓缓笼罩下来。
等了半晌,跪在玉台上的姬夜一直沉默不语。这些家主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今天的仪式如此古怪。
咳咳,靠在最前面的陆湛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姬夜赶紧起身主持仪式。
姬夜缓缓站起,走到大辇的后面垂手站立。
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家主都是有些愕然。忽然,大辇上有了动静,原本垂死的姬辛一掀罗衾,在辇上坐了起来。
哗,享堂中发出一阵惊呼声,在如此封闭的空间,听起来震耳欲聋。特别是姬濞,神色惊骇至极,几欲从石台上掉下。
姬辛负手站于玉台上,笑意晏晏看着两侧惊愕莫名的各个家主。如果吴亘此时在享堂中就会发现,此人正是当日他在鹿山中遇到的那名白须老者。
站在他身后的姬夜,则是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嘈杂声很快消失,这些阅历丰富的家主,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恢复了镇静,不少人觉察到了不对,开始暗自运气。
“大兄,为何你会起死回生,这一路上,我看你气息微弱,浑身冰冷,难不成使了什么法门。”姬濞惊得跳了起来,瞪着眼睛上下打量姬辛。
“呵呵,我服了竖寒鱼肉,所以看起来就像冻僵了一般。”姬辛大声笑道,看向堂中的各位家主,“诸位勿忧,今日请各位家主到此,乃是商量改制一事。”
“领主,此乃何意,将我等诓至此处,难不成要强压着我等的头,让我们赞同改制。”陆湛豁然站起,一脸愤慨的看向姬辛。
“非也,我不会强迫各位,只是想着此次人少,商量起事来也方便些。平日里若想召齐这么多的家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姬辛脸色温和,并不因对方的失礼而恼怒。
“若是有人不同意呢。”陆湛接着问道。
“死人也无所谓同不同意,不同意的人就永远留在召勤城吧。”姬辛收了笑容,两眼阴沉,冷冷逼视着对方,眼底的杀机毫不掩饰。
“姬辛,即使你凭着假死手段得逞,传出去让世人如何服你,后人又又当如何看待姬家,姬家必将自此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纵使一时得逞,又岂能长久。”
陆湛站起身,怒目站在玉台上的姬辛。作为家主,饱经世故,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此时如何不知,到了此时此境,对方费心费力布下如此大局,讨饶敷衍是过不了关的,倒不如硬气些,少受些肮臓气。
“哦,你倒是提醒了我,是得堵上悠悠众口。”姬辛失声笑道,转头冲着玉台下的一名老者道:“长史,记上一笔,就说我姬辛本已垂死,但到召勤城后,得祖上庇佑,竟然天现紫气,地涌金莲,有骊龙衔丹而至,服之身体康泰。
诸位家主见如此祥瑞,心中叹服,自愿献地献地,赞同改制,自此天下咸服,开万世基业。我就不信了,史书这么写,以后还有人会记得今日之事?”
“姬辛,你你好无耻,你以为将我等困在此地,就能拿下我们这么多家主吗。”陆湛气得嘴唇发抖,转头冲着堂中的人大喊道:“诸位,姬辛暴戾无道,今日定是要将我等囚杀在此。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反了吧。”
“反了就是。”丘林玄率先呼应,起身指着台上一脸冷笑的姬辛,“老狗,别以为你城中人多就想随意处置我等,这些家主,哪个没有修为在身,岂惧你小小手段。好久没有动手,今日倒要大开杀戒了。一个小小的享堂,能拦得住我们吗。”
很快,又有几个家主站起,准备联手打破享堂。
姬夜却是毫不惊惶,手一挥,宽阔的享堂中骤然变得血红一片,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向在场的家主。
与此同时,每位家主座位下的石台放出妖艳的红光,形成一道道的红色光罩,将家主笼于其中。
咔嚓咔嚓,两侧的石像忽然动了起来,双眼射出红光,扭动着身体从石壁中走出,身上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些石像手持兵器,冷冷俯视着场中的家主,令人窒息的威势传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一片愤怒的血海出现在众人眼前,海水红艳如火,如同飓风下的浪头,不停卷动,形成如山高的波浪,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一遍遍拍打着诸位家主。
“噗。”有些修为不足的家主,受不了如此幻象,当场吐出了血。
这是什么手段,为何雕像会有如此高的修为,这些血海又是什么阵法,明知是假的,却仍是抵挡不过。一时间,众人心底生了一丝绝望,原本还想跟着鼓噪的一些家主,也是紧紧闭上了嘴。
“我家每位先祖归天前,都会将自己肉身化为灰烬,毕身修为灌注于这些石像中,守卫地宫,希冀能为后人提供一些庇护。”站在玉台上的姬辛头发飞舞,双眼俱是狂热,向前伸开双手。
“正因为这一代代人的牺牲,才庇佑着我姬家一步步走到现在。此地,有先人设下的血河幻生阵,足以扛下六境之人三击,你们能打得破吗。诸位,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从还是不从。”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