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是低哑的,平和的,隐约之中,似乎再度染上了一丝丝莫名的情绪。
周棠脑海里也在不断的回荡着他脱口的这两个字,一时间,她目光也越发的沉了沉,心绪也开始再度的起伏开来。
她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依赖般的在他的肩膀蹭了蹭,那只环在他腰间的手,也越发的紧了紧。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经不在身边了。
本也以为陈宴上班去了,奈何刚等她接完楚商商一惊一乍的电话后,陈宴便进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睡袍,没有西装笔挺的凌厉,整个人显得莫名的慵懒了些,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见她的时候,里面似乎也少了些往日的清冷,增了几丝难得的平和。
“醒了?”他问。
周棠微微笑了笑,“是啊。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个小时前。”他漫不经心的回着话,足下也朝她迈来。
待得嗓音落下的时候,他整个人也走至了床边,低声问:“要起来了吗?”
“嗯。”
陈宴应了一声,便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将她从床上抱起,并放到了一旁的轮椅上,甚至还主动推着她进了卫生间洗漱。
整个过程,陈宴都在旁边帮她,看她。也整个过程,无论是牙膏牙刷还是毛巾梳子,陈宴都是亲自朝她逐一递来。
周棠被迫的享受了一把陈宴事无巨细的照顾,直至被陈宴推倒一楼的餐桌边,望着面前满桌丰盛的早点,周棠才忍不住说:“陈宴,谢谢你。其实你不必对我这样的,像洗漱或者坐电梯下楼这些事,我自己能做的。”
她面露几丝羞意,似乎真的觉得被陈宴这般仔细的照顾着有些害羞,也觉得有些不妥。
然而陈宴却在深眼凝他,面色也无任何改变,似乎没觉得他做这些事就是在屈尊降贵了,只低沉的说:“正巧我这会儿没事,能帮你就帮了。”
周棠怔了一下,愕然的抬头迎上他的眼,似乎没料到如今的他会对她这般体贴,她所有的诧异,所有的欣慰与受宠若惊,也都全数的写到了脸上。
陈宴静静的凝她,将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全都收于眼底,心底深处,也再度蔓延出了几丝复杂与怅惘。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给那明媚的女孩带了一份热腾腾的早餐,那时候,他的目的并非单纯,就只是觉得周棠家有钱,周棠这个人也人傻钱多,且周棠这个人也是第一个敢对他这种不苟言笑且满身贫寒的人示好与死缠烂打的人,所以,那时候,在得了周棠给钱与各种示好的甜头后,在看到周棠因为他的冷漠而满目失落的时候,第二天,他便鬼使神差的,给她带了早餐。
那天早上,女孩一身衬衫校裙进入教室门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没睡醒,一路过来还在两眼模糊似的打着哈欠,却待她走至她的课桌并看到桌上的早餐时,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也不知哪里来的直觉与勇气,她就这么直接的望向了坐在后方的他,开口就像是笃定般的问:“陈宴,你给我买的?”
他当时的反应不大,也只是淡漠的点了一下头,随即刹那,他便看到了少女震撼而又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容,是夹杂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与震撼感的,鲜明,而又透着几丝让人满意的灿烂。
也似乎就是那样的一份小小的早餐,就那样的一次顺手之举,就能让她惊动且惊喜成这样。
而她的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如这一刻面前的周棠的表情一样,这么的惊喜,这么的不可置信,又这么的,幸福一般。
思绪逐渐在翻腾,所有被尘封着的久远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的涌动起来。
陈宴深深的凝望着她,将她的笑容映入眼底,将她干净的面庞映入眼底,将她圆润有神的双眼映入眼底,最后,仍是鬼使神差般的,当着在场保姆厨师乃至不远处保镖的面,就这么突然低头下去,蓦地朝周棠的唇吻去。
这个吻,温柔而又缓慢,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宣泄,也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沉溺与在乎。
也是在这样的一刻,在这种毫无距离的亲昵是时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对周棠,是一直都在意难平的,也是一直,都想彻底的得到的,哪怕是折断她的翅膀,绑住她的双腿,他也是想彻彻底底的将他绑在身边,从而,只属于他陈宴一人。
“等这阵的风波过后,我们就结婚。”
待许久许久,一吻落毕,他垂眸深沉的凝视着周棠那双有些害羞的眼,幽远而又沉杂的说了这话。
周棠猝不及防的怔住,满目震撼的凝他。
她是真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说,也没想到陈宴会在这个时刻同意这事。
然而陈宴却以为她没听清,伸手抚上了她额前微乱的刘海,“周棠,我如你所愿,待这次的风波过后,我们,结婚。”
嗓音落下,他便看到周棠顿时红了眼,像是在激动,又像是在释然,那干净纯透的面庞骤然间似乎集聚了太多太多的欣慰与感动,随即,在他被她的这些反应惹得再度忍不住低头下去吻她的额头时,他听到周棠哽咽而又诚挚的朝他说:“陈宴,谢谢你,我爱你。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的爱你,喜欢你,照顾你,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柔软而又像是认真在承诺的话语,一字一句的毫无遮拦的全数砸到了他的心口,揪起一一道道莫名而又沸腾的情绪。
也是在这一刹那间,他似乎觉得这些年扎在心底的所有的刺,都似乎被彻底的连根拔起,再也不会扎人与膈应人了,也似乎这么多年的所有的扭曲感和偏执,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全数的安抚。
他忍不住拥紧了周棠,再度吻上了她。
这一天,陈宴没去公司,而是在家里办公。
这一天,周棠也一直坐在陈宴身边玩儿手机游戏,偶尔见陈宴喝咖啡休息的时候,便会伸手过去牵牵他的手,顺便再把玩儿一下他的手指。
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在迅速升温,甚至比前几日那种谐和的相处还要来得热烈与温馨。
然而只有周棠知道,陈宴越是这样的配合,越是这样的沉沦,这个游戏玩儿起来,才会越发的刺激,而游戏的结束时间,也会越来越临近。
中午的时候,杨帆便亲自过来了一趟,他的脸色是凝重的,在进入别墅并走至陈宴的面前时,杨帆便紧皱了眉头,目光先是朝陈宴身边的周棠扫了一眼,随即便朝陈宴道:“陈总,周助理昨早的车祸,我们再度派人去彻查了,出来的结果有反转。”
周棠神色微动,脸色也稍稍起伏开来。
“说。”正这时,陈宴也淡漠无温的说了话。
杨帆不再耽搁,低沉沉的说:“昨天那两夫妻一口咬定是因为拆迁款和被打的原因才对您怀恨在心,但又对付不了你,就选择了对付周助理,但今天……今天您给里面的人打了招呼,里面的人用了点招数,那对夫妻就说实话了,说他们的确因为拆迁款对您不满,但也只是心有怨恨,却不敢动手,而这次真正促使他们动手的原因,是前天下午有人突然找上了他们,说只要这夫妻俩能让……能让周助理彻底当个废人,就能给他们一千万,而且会保他们全身而退,这两夫妻动摇了,想着只是伤人不是杀人,犯下的罪应该没杀人严重,便对周助理下了手。”
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其为难一般,但还是继续将后话说了出来,“而这两夫妻说,拿钱指使他们杀周助理的人,是苏意,他们说当时苏意虽戴着墨镜,且全程没说话,只让她的助理跟他们交涉,但他们认得出那就是苏意。”
苏意吗?
周棠满目起伏,思绪沸腾。
所以是苏意对她怀恨在心,便想要对她借刀伤人吗?也以为只要她周棠彻底的残废了,就勾引不了陈宴了,陈宴就会将她踢开了是吗?
也所以那两夫妻在高速上或许真的担心车速过快会撞死人,所以便留了些力道来撞,哪知的确无法完美的控制好力道,最后没能将他周棠撞残,只让她周棠额头受了点伤?也因为她额头受伤并鲜血满面,那两夫妻就以为她受伤严重,真得残了?
越想,周棠便越发的想得多了。
却是半晌后,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陈宴突然阴沉淡漠的出了声,“让里面的人继续审,看还能审出些什么来。”
杨帆神色微动,不由想起前一个时辰看到的那两个满身是血的夫妻,也不知那两夫妻还能否撑得下去不。
只是自家老板都这样说了,便也说明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隐情,所以那两夫妻真的是自找的了,明明都犯到了自家老板头上,甚至做出了这样的事,都还不打算一口气将真话说完,也是够愚昧的了。
难道他们真以为,仅凭苏意的手段,就真能让他们在自家老板手里全身而退?他们倒也是异想天开了些。
杨帆当即朝陈宴应了话,随即不再耽搁,转身离开。
也直至杨帆彻底出了花园并开车离去,一直在跑这神的周棠才听到耳侧扬来了陈宴那略微有些沉杂的嗓音,“在想什么?”
周棠稍稍应声回神过来,沉默了几秒,才抬头朝陈宴望去,低声说:“在想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苏意做的。”y
“想出结果了吗?”
“我觉得苏意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而且,你前两天还在别墅里安置了保镖,所以仅靠那开车的两夫妻,应该无法让几个专业的保镖毫无声息的突然失踪。”
“你分析得没错,所以,那对夫妻还在说谎,指使他们的人,另有其人。”陈宴低沉回话。
他的语气很淡,似乎全然笃定这点,整个人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起伏,平静至极。
却是这话道出,没等周棠回话,他又继续说:“只不过,苏意虽没指使,但也不代表苏意真能完全洗脱嫌疑。”
说着,目光朝周棠望来,“我等会儿出去一趟,去见苏意。”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路上小心。只是无论如何,我终究也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害,苏意的父亲也毕竟救过你,所以陈宴,如果苏意没怎么参与的话,就别为难她了吧。”
她这话善解人意极了。
然而陈宴却微皱了眉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了几许,“我有没有说过,太善解人意的话,就会显得虚伪了些。”
说着,低头朝她靠近,“我都打算和你结婚了,你这会儿,便有资格吃醋。”
是吗?
意思是这会儿还要看她给他表演一下是怎么吃醋的?
周棠故作愕然的望着陈宴,内心深处,则是讽刺至极。
陈宴这个人真的是个神经病。
一会儿说她没资格说结婚这两个字,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的主动说结婚,一会儿说她吃醋会显得虚伪,一会儿又说她有资格吃醋。甚至还想亲眼看看她是怎么为他吃醋的。
她是真的没搞明白陈宴这些突来的心理历程,只觉陈宴这个人是真的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甚至她这会儿也没打算在他表情表演吃醋,她只是愕然的凝了他好一会儿,随即才伸手主动的环上他的脖子,主动靠入他怀里,抬头去吻了吻他的唇,温顺的说:“我没有虚伪的善解人意,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且你去见苏意,我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不代表我不吃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不想你和苏意或刘希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