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在谈判之后,也并没有立即离开北元。</p>
而是亲自坐镇边关,设立边关贸易司。阑</p>
这一点,可以说是极大的程度上表现出了大明的诚意。</p>
边关贸易司的建立,首先就是对于草原物价的定夺,在官方采购的物价之中,加上部分的运输费用,几乎就是江南地带的购买价格了。</p>
这个价格,对于草原来说相当的友好。</p>
先前草原百姓这边同样的物资,相当于在价值上整体抬高了三四倍。</p>
同样的皮毛,曾经可以换取一石粮食,现在已然是可以换取三石多了。</p>
价格的抬高,对于边关这些走私商人,是一个巨大的冲击。</p>
当走私没那么赚钱的时候,谁会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去干这个买卖呢。阑</p>
走私的横行基础,本身就是建立在暴利之上。</p>
而在边关地区,北元为了表达诚意,特别派遣一万骑兵,作为保护商路的保镖,在规定的线路上,但凡有任何不法之徒,都要受到他们的管辖。</p>
蒙古骑兵纪律很差,所以负责节制他们的是大明这边派出的百户。</p>
这些百户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还会成为北元的将领。</p>
要知道他们现在的身份,等于是双重任职,同样是受到了北元的册封,有着相当于北元将军的权力。</p>
这就使得蒙古骑兵也必须听从他们的命令。</p>
因为文化的区别,律法的制定基本上都是参考大明这边,那些汉臣好像也嗅到了一些风声,在协商的过程中变得是低调了许多。阑</p>
仅仅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在北元和大明配合之下,于草原之上设立了一个个互市。</p>
大量的草原部族来到这里进行交易,而额勒伯克的名声,一下子就在整个北元响彻起来。</p>
不管是大明的百姓,还是说北元的牧民,对于他们来说,在谁的统治之下其实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让他们吃饱饭,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p>
什么民族大义,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谁还会在乎这些,更别提在没有受到教育的情况下,跟他们说这些也不懂。</p>
这里最惨的,大概就是山西晋商了吧。</p>
群英商会脱离之后,山西晋商算是崛起,填补了先前的空白,彻底的垄断了走私行业。</p>
而且因为禁运的关系,他们更是哄抬物价,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阑</p>
现在全部放开之后,牧民也不是傻子,有什么必要去买他们高昂的物资。</p>
即便是雪花盐,瓷器等这些贵族才有需求的奢侈品,大明商会这边也可以进行一个提供。</p>
蒙古牧民这边一些较为聪明的,更是进行大量的购买。</p>
因为大明的货物低廉,让他们有了更多赚取的利润,从大明这边入手之后,他们完全可以卖到瓦剌,东察合台汗国去,从而赚取到更多。</p>
在目前的西北地区,玉米已经开始了大量的种植,玉米杆在经过朱英的推销之后,成为了草原牧民这边抢购的必需品。</p>
原本瘦弱的牛羊,在经过玉米饲料的喂养之后,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完全是变了个样子,这是最鲜美的牧草都达不到的效果。</p>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玉米饲料就已经成了草原这边最畅销的货物。阑</p>
牧民完全可以通过喂养牛羊,从而再卖给大明一个好的价钱。</p>
便是那奶牛产出的奶,都要变得香甜浓郁许多。</p>
在一个月之后,朱英针对于北元汉臣的安排开始了。</p>
因为这一个月的相处,两国之间的敌对性少了很多,就是在北元朝廷营地这里,都已经可以看到许多的大明商人。</p>
朱英通过锦衣卫的查询,还有着额勒伯克的帮助下,几乎是掌控了所有北元汉臣的信息。</p>
随即马上就是在大明内部,对这些汉臣的宗族进行排查。</p>
其中重点,就是欧安民。阑</p>
毕竟他现在在于北元汉臣这块,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只要是率先拿下他,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了。</p>
欧姓分布很广,广东、湖南两地占据有六成。</p>
不过欧安民的宗族,是在河南新郑一带。</p>
毕竟欧安民比较出名,稍作打探一下,就能够轻易知晓。</p>
在得到消息之后,由宋忠带队,立即前往河南新郑。</p>
.....</p>
河南新郑县。阑</p>
在这里,欧安民的家族算是排名极为靠前的地主豪绅。</p>
新郑欧氏的崛起,自然是跟欧安民分不开干系,毕竟在蒙元末期,欧安民可是从二品的汉人大臣。</p>
在那个时候,对于自己的家族当然有着极高的照顾。</p>
即便是朱元璋横扫天下,新郑欧氏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p>
河南虽有一个南字,实际上属于北方地区,便就是北方汉人,而这里作为天下兵家必争之地,常年民风彪悍。</p>
因为蒙元的关系,没有依附的世家遭受重创,新郑欧氏算是蒙元后期才逐渐成长起来。</p>
新郑欧氏本身,在读书这块自然是舍得下血本,所以全族老少,基本上最次都是上过私塾。阑</p>
这也导致除开欧安民外,还有不少族人是在仕途之上发展。</p>
比如现在的新郑知县,就是欧氏族人。</p>
这些消息,宋忠在抵达新郑之前,就已经熟知了,所以第一步,就是直达知县府。</p>
新郑知县府极为气派,作为中县的新郑,比之一般的上县知县衙门还要来得更为气派一些。</p>
宋忠带人赶到的时候,新郑知县衙门这边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p>
知府衙门的衙役,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数十缇骑,还没有反应过来。</p>
城门的守卫在看到锦衣卫的令牌之后,根本来不及进行通知。阑</p>
“你们是?”</p>
一名衙役壮着胆子询问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哆嗦。</p>
谁都能看出,这锦衣下的身份必然是不同凡响。</p>
“锦衣卫办事,滚一边去。”</p>
不待宋忠实话,旁边的锦衣卫千户上去就是呵斥一番。</p>
那两名衙役哪敢多说,当即就是连忙让开。</p>
数十人翻身下马,直奔衙内而去。阑</p>
这个时候,新郑知县欧书忠,正在后边进行午休。</p>
随即就被喧闹之声吵醒,当下有些不愉快的喊道:“是谁在这里大声喧哗,惊扰本官歇息。”</p>
风风火火的锦衣卫,根本没有给那些衙役仆从任何反应的时间。</p>
一路横冲直闯,进入后院。</p>
宋忠看着面前穿着素衣,头发散乱的知县,掏出腰间的令牌说道:“京师锦衣卫镇抚使宋忠,受太孙殿下令旨,特来审讯新郑欧氏勾结北元串通叛国事宜。”</p>
“走吧,去你的衙门,好生给本官交代一番。”</p>
宋总冷笑着说道,同时旁边的千户,立即拿出太孙令旨。阑</p>
规定的章程还是要走的。</p>
欧书忠顿时如遭晴天霹雳,颤颤巍巍的接过令旨,查看上述内容,和宋忠说的别无二样,下方太孙印玺清清楚楚,没有半点虚假可言。</p>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p>
“那欧安民,于三十年前,就已经没了消息,从未跟家族有过任何的联络,这必然是有小人栽赃陷害。”</p>
“我欧氏一族在新郑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任何叛国之事。”</p>
宋忠冷笑一声,说道:“可别乱喊冤,你可知为何突然查你欧氏吗。”</p>
“这可是太孙殿下于前线边关亲眼所见,那欧安民此刻,正是北元重臣,暗下不知有多少筹谋。”阑</p>
“尔等作为其族人,于蒙元时期受其恩惠,还能有不知晓的道理。”</p>
“别让本官动粗,你也算是一个读书人,老老实实跟着走吧。”</p>
欧书忠如同被人抽去了一身的精气,整个人摇摇欲坠。</p>
已然是京师锦衣卫亲至,这必然是弥天大案。</p>
便也只能跟着去衙门大堂。</p>
这大堂,向来是他处理公务之所,现在却变成了审讯自己的地方。</p>
宋忠坐在上首,那个曾经欧书忠坐的地方,也不急着办案。阑</p>
悠闲的喝着茶,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来一般。</p>
欧书忠一身内衬白衣跪在地上,也不敢率先说话。</p>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声。</p>
欧书忠开始还并没有觉得什么,等声音近了之后,眼珠子瞬间瞪大。</p>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些全都是欧氏族人。</p>
这也就是意味着,面前的锦衣卫,很有可能是把欧家族人全部都给抓过来了。</p>
只是这个时候的欧书忠,已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庇佑族人。阑</p>
随着大门打开,欧书众转头看去,只见是老老小小全部都已经被抓捕过来。</p>
领头是新郑附近卫所都指挥使,显然为了抓捕欧家,是直接绕开了新郑县内军力,直接出动卫所军队。</p>
“归德卫都指挥使王岭特来复命。”</p>
“据查,欧氏族谱共计四百八十六人,外出为官者十九人,外出求学者三十四人,因事不在者二十五人,除欧书忠外等县衙内五人外,余四百零三人皆抓捕入案。”</p>
宋忠点点头,道:“放进来。”</p>
随着归德卫都指挥使王岭一声令下,外边的军士压着四百多欧家族人,全部入了县衙。</p>
还好这县衙够大,不然根本就装不下。阑</p>
乌泱泱一大片跪地上,把县衙大堂加上前院的角落都给塞满了。</p>
老弱妇孺一个没少,包括那几个月大的孩子,也是直接给带了过来。</p>
大明锦衣卫办事,讲究一个干净利落,哪怕是昨日出生的,今日也得给抱过来。</p>
宋忠没有率先审问欧书忠,而是慢悠悠的对都指挥使拱拱手,而后问道:“王指挥使,可是在那族谱之上,找到那奸臣欧安民之名。”</p>
王岭抱拳回道:“回禀宋镇抚使大人,卑职并未在族谱之上,寻找那奸臣之名。”</p>
宋忠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跪倒在外的欧家族人,转头对欧书忠道;“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呀,想来是要借族谱名义,说什么欧安民早已经被开除族籍,所行所举与尔等无关是吧。”</p>
“在本官看来,这便是做贼心虚,如若你们不知晓那欧安民之去处,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其于族谱之上除名,世人皆知那欧安民为蒙元御史台御史大夫,高居从二品官衔,为你新郑欧氏之骄傲。”阑</p>
“现在玩这么一手,足以说明心中有鬼。”</p>
“看来暗中串通北元之事,果然是太孙殿下慧眼如炬,当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p>
“先行跟你说罢,锦衣卫办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有太孙殿下令旨,今日便是将你欧家上下满门抄斩,也不过是本官一念之间。”</p>
“劝你好生想想,不要跟本官说什么冤枉之词。”</p>
宋忠这话说完,欧书忠那边还没答话,衙内已经是一片哭声。</p>
听到满门抄斩这话,那些欧家族人,女子,少年,族老等等,尽皆是一片鸣冤之声。</p>
听得人是心烦意乱。阑</p>
宋忠当即摆摆手,随即十多个锦衣卫下场,大喝肃静。</p>
不听话的,顺手就是一个巴掌过去,再有甚者,便是剑鞘砸脸,鲜血四溅。</p>
逮着人群里,可不在乎什么老人女人小孩,便就是一顿暴打。</p>
很快,这衙门立即就安静下来。</p>
便是有那抽泣声,也是紧紧的捂着嘴巴,生怕惹怒挨揍。</p>
就现在这情况,打死都算是白死。</p>
欧书忠见着这场面,知道狡辩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作用。阑</p>
当下咬牙道:“回禀宋大人,那奸贼欧安民,确实跟本家有所书信往来。”</p>
“其加入北元之后,想要从本家这里得到帮助,蛊惑族人前往北元效力,只是本家从未答应过此事。”</p>
“那剑贼在信中曾道,待到年迈无力之时,就想着落叶归根,隐姓埋名回本家养老。”</p>
“可是这些事情,本家是从未答应过,族中有些年少未能得所功名者,受其蛊惑从而前往北元有之。”</p>
“前任族长发现此事,当即将其开出族籍,才有了未在族谱之事。”</p>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宋大人明察。”</p>
欧书忠说完之后,对着宋忠连连磕头,地面嘣嘣作响,抬头之际额间已是血肉模糊。阑</p>
只是可惜,卖惨这等事情,在宋忠这等酷吏面前,没有丝毫用处。</p>
宋忠冷笑道;“本官怎么能界定你们不是串通,说的这些话,可是有什么证据。”</p>
“那奸贼的书信,可否还有所保留。”</p>
欧书忠苦涩回道:“不曾保留。”</p>
宋忠呵呵一笑,道;“连证据都没有,就凭借你信口雌黄,本官就得要听你一派胡言?”</p>
说到这里,宋忠忽然话风一转,道:“其实也并非是没有办法可以证明。”</p>
“太孙殿下亲自交代于我,若是那欧安民肯弃北投明,恍然醒悟,那么也算是一个功德,便可不再追究于你新郑欧家一族。”阑</p>
“你这族内,可有那欧安民之亲属,老实交代出来吧,莫要想要藏匿,真要被本官给查出来,可知道就没这般好说话了。”</p>
欧书忠此刻哪还敢有任何的隐瞒,对比全族上下四百多口,欧安民自然就变得低微起来。</p>
当初确实有所照料,不过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三十年过去,除了少数几人,情分早已淡却。</p>
“有,大人。”</p>
“在族里,还有其两子一女四孙。”</p>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是欧安民,从名义上,已经过继给了族里的兄弟。”</p>
“是他的亲哥哥。”阑</p>
欧书忠断断续续的,把所有的事情完全的交代了出来。</p>
这些事情,若是其他人来查,或许还能隐瞒一二,但是锦衣卫的手段太狠了。</p>
欧书忠曾经去京师述职的时候,就听闻过锦衣卫的威风,那个时候正是朱元璋杀官最狠的时候。</p>
给欧书忠留下了不少隐约,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官,一个个就那么简单的被赐死。</p>
其实早前这新郑知县也轮不到他。</p>
只是前面几任知县接连都被朱元璋给处死了,这才轮到欧书忠来当这个知县。</p>
话说完之后,在前院跪着的一个欧家族老,颤颤巍巍的起身,向着大堂走了进来。阑</p>
“老朽欧安方,添为那奸贼之兄长,其子女便过继在老朽名下。”</p>
欧安方亦是古稀之年,容发皆白,不过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p>
在家族大义面前,舍小家而保大家,是绝大多数家族的传统。</p>
于这通敌卖国罪面前,他们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任何的隐瞒只是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p>
宋忠轻笑一声,对旁边的千户吩咐道:“笔墨伺候,让他把其子女孙儿名讳,尽皆写上。”</p>
“本官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敢于欺瞒。”</p>
旁边的千户拿来纸笔,欧安方接过之后趴在地上,清晰的写上名字。阑</p>
人群之中,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人妇,还有两名少年脸色煞白。</p>
他们就是欧安民的子嗣。</p>
这一点,虽然家族里从未有人说过,但却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p>
其余的不是在外为官,便是在外求学,并不在此地。</p>
一切就绪后,宋忠接过后看了看,随手放在案台上,说道:“遵太孙殿下令旨,但凡新郑欧氏一族,所有官员暂且停职处置。”</p>
“所有族人,暂且押入各地治安司,按待罪论处。”</p>
说到这里之后,宋忠微微停顿,继续道;“本官暂且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可以挑选三人,写上三封家书,由本官将其传至北元。”阑</p>
“若是其愿意回头是岸,关于你们现在的情况既往不咎,为官者官复原职,学子亦可不剥夺其功名身份。”</p>
“若是执迷不悟,那便全族上下按通敌叛国罪论处,革除所有功名官职,罚以苦寒劳役。”</p>
“好生想清楚了,信上应该怎么去写。”</p>
宋忠说完之后,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p>
而这些欧家族人,全部将会入治安司大牢,在没有来信之前,一直在大牢里等候。</p>
是放是罚,这就看在北元的欧安民怎么去选择了。</p>
像是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只有宋忠这里。阑</p>
其余所有在北元效劳的汉人大臣,其在大明的家族,大致情况都和现在的欧家差不多。</p>
这可不是开什么玩笑,如果真的不选择回归大明,那么该怎么办的,便就怎么办。</p>
于当今这个世道,可没后世那么多的圣母,而株连罪也是极为常见的罪责。</p>
一人犯错,全族受过,简单点说,家族对于每一个族人,都必须要有教育之责。</p>
一般的也就算了,这为他国效力来针对大明,就没必要谈什么仁慈了。</p>
朱英做的这一点,就是要让天下所有读书人明白,在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为其他国家而效力,而称臣。</p>
但是当这个国家跟大明敌对的时候,要你回来,你就必须给回来。阑</p>
哪怕你是孤家寡人,没有什么牵挂,也会让你在史上遗臭万年。</p>
很快,在各方加急的情况下,大量的家书向着北元传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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