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黄昏。
仍带着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两轮太阳。
一红一蓝,南北相望,共同照耀着大山里的一座湖泽。
浩渺的烟波在湖面上轻轻飘过,随着西边山里的光,一同飘进了湖中心的小岛上,吹的那片挺拔的紫竹,如风铃般脆响。
竹林的另一边,照进山里的光仍能照亮这里。
一个小山坡下,荡漾着一潭清水,清澈如玉的潭水中映着一根倒挂的鱼线,水中波纹点点,游弋着一条条灵动的芦蓝鲤。
挂着鱼线的竹竿握在一个白发男子手中,比头发黑了一些的脸上挂着一圈密密的胡须,撑着两只惺忪的睡眼,看着水里迟迟不上钩的鱼儿,手又打了一个哈欠。
男人倚靠的竹亭旁,潭水上浮着一方清水,水里游着两条昨天钓上来的蓝色小鱼,和湖中的鱼儿隔空相望,看上去像是鱼在空中游。
“云生。”
忽而,山坡后的紫竹林里传来一声轻柔清晰的呼唤。
“吃饭啦。”
这声音温柔得能流出水来,让睡眼朦胧的男人猛地打了个精神,也不管正在水里的竹竿,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走出竹亭,爬上山坡,沿着九曲折叠般的木桥向竹林里面走去。
“哗啦。”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方悬浮的清水仿佛跌碎的水晶,水珠散落成尘,两条芦蓝鲤摇头摆尾地跃入了潭中。
白云生沿着石板路拾级而上,走进了竹林里的一间高脚竹屋中。
在屋子正东边,临湖的山丘下立着一座简单的坟墓,简易的墓碑上刻着一行用指力写下的字:
祖父白鹭洲之墓。
这里是金銮大泽,也是白云生的家。
当年他决然从凉州离开,便和暮成雪一起重回紫竹林,在这满载回忆的地方,两个人一住就是两年,生活简单随意,清净无扰。
只是大泽仍是那个大泽,但家却不再是那个家了。
“云生。”含下一口饭菜的暮成雪轻声道,“再过几天就是白前辈的忌日了。”
白云生已有些沧桑的脸上展颜笑道:“我知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暮成雪犹豫稍许,话中带话地问道:“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可白云生只顾着往嘴里送饭,并没有回答她。
“每年忌日,你都会在那里枯坐七夜···”
没等佳人说完,白云生已放下碗筷,柔声问道:“雪儿,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当然,”暮成雪倾城一笑,道,“只要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白云生起身走到佳人身边,握起暮成雪无骨的媃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认真道:
“雪儿,别担心,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暮成雪也放下竹筷,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不再多言,染了忧心的月眉开心地一笑。
家已经不是那个家了,因为有人走了,有人来了。
好在酒还是那杯酒。
等到暮成雪收拾好碗筷,白云生身边盛着三十年竹叶青的酒坛子又多了两个。
等到酒尽佳人眠,竹林外已是深夜。
亥时。
群山入梦。
月影斑驳的湖水沉静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