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方沉默许久，蓦然问道：“你想修炼么？”</p>
江小白疑惑道：“我不是已经在练了吗？”</p>
陈元方嗤笑道：“你那三脚猫功夫算什么武功，这书上记载的是内功心法。”</p>
“就跟故事里陈修士练的《玉泥菩萨功》一样，唯有内外兼修，武功才算得上登堂入室。”</p>
江小白更摸不着头脑了，书里边全是乱糟糟的线条，跟他儿时的涂鸦没什么俩样，怎么就是心法了呢？</p>
“这些线条是体内真气的走向，寻常人是看不懂的。”</p>
陈元方看出江小白心中所想，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面具，以及一本日志，交给江小白。</p>
“这是你爹的遗物，本想着你长大些再交给你，如今看来也是时候了。”</p>
江小白接过遗物，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p>
“行了行了，都是当修士的人了还整日哭哭唧唧的。”</p>
“记忆里我爹总是喜欢戴着面具在我面前扮修士。”</p>
“所以在看戏的时候，我才会找那戏子要了一块踏月侠盗的面具，不曾想当初我爹戴着的也是这一块……”</p>
“陈元方自从修成《玉泥菩萨功》后，天下再无敌手，他只用了六次神功，便获得世人想要的功名利禄。”</p>
“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赢得生前身后名，臭小子，你觉得他最后一次该用在什么地方么？”</p>
江小白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摇摇头。</p>
陈元方嘿嘿一笑，继续道：“当年陈元方大败柳扶风后，也是这样问他的，可是柳扶风也不知道。”</p>
“说起这个柳扶风啊，老头子我还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密辛。”</p>
“是什么？快说来听听！”</p>
“传说他是一个武痴，为了学到厉害的武功可以不择手段。”</p>
“于是有人用《扶风经》为条件，要柳扶风去做一件事。”</p>
“传说这本神功一旦修至走火入魔，身子会变得消瘦无比，同时也会内力暴涨。”</p>
“哦对了，其实柳扶风是这个世道赠名，他究竟叫什么也不得而知了。”</p>
听到他们说到这里，江圣大概也明白了。</p>
柳扶风，和陈元方以及面前这个也叫做陈元方的老头之间的事情。</p>
他正欲起身离开这里。</p>
却听见那江小白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事情？”</p>
“那人是魔教的余孽，曾被陈元方灭宗，他想要柳扶风做的事情，自然是刺杀陈元方了。”</p>
江小白恍然大悟，这个世道传闻是柳扶风为了《玉泥菩萨功》才会与陈元方决一死战，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p>
江小白叹了口气，惋惜道：“陈老头，你说你要是真正的陈元方就好了。”</p>
陈元方兀自一笑，微微道：“可是故事里的陈元方，也未必是真正的陈元方啊……”</p>
一个似弱柳扶风的男人至清风镇，他抬眼看向这个平静的小镇，轻轻地举起手，杀死了正在吆喝的小贩。</p>
其他百姓见状无不逃窜，江小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连忙赶来。</p>
就连江圣也好奇地出来了。</p>
这人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魔气。</p>
看上去也不用自己出手的样子，索性便像是那些路人一样，站在一旁看戏。</p>
“你果然没有死，他果然还活着。”</p>
男人看见江小白，淡淡道。</p>
江小白瞳孔猛然收缩，他认得这个男人！</p>
清风镇掀起了片刻喧嚣，很快又复归平静。</p>
陈元方哼着小曲走回醉仙楼，他刚刚在说书先生那听到了最新的故事，正打算分享给江小白。</p>
可是江小白并不在楼中。</p>
陈元方微微一愣，只见柜台上放着两块仅有半边的面具，一新一旧，面具下还有一张纸，赫然写着：午时三刻，山神庙见。</p>
陈元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从那本书出现后他就知道了。</p>
一旁还放有江小白他爹的日志，清风拂过，恰巧吹至第一页。</p>
平日里江小白就喜欢翻他爹的日志看，也不准陈元方拿走。</p>
陈元方拿起这本日志，鬼使神差地读了起来。</p>
江小白他爹识得几个大字，但不是什么文化人，写出来的东西也是颇为稚嫩：</p>
“今日晴空，我于沧澜江游玩，受风浪裹挟，几欲葬身鱼腹之中，幸得修士相救。”</p>
“修士身形消瘦，风姿挺拔，高八尺有余，事后修士以面具相赠，粥必效修士之风，锄强扶弱。”</p>
沧澜江……鱼腹……陈元方头痛欲裂。</p>
数十年前，他似乎真的救过一个人，难道江小白他爹的面具，竟是自己给的么？</p>
陈元方关上门，静静地坐在柜台前，直至深夜。</p>
月黑风高夜，山神庙却有一处光亮，有人在庙中生火。</p>
陈元方煞有其事地戴好面具，走进山神庙里。巨大的神像面目狰狞，座下有一个男人等待已久。</p>
“陈老头，你快走！你打不过他的！”</p>
江小白就站在男人旁边，大喝道。</p>
男人没有理会，而是对着陈元方说道：“我该叫你什么？陈元方？柳扶风？”</p>
陈元方摇摇头道：“以前的我都不是，但现在我是陈元方。”</p>
男人呵呵笑道：“当年我以《扶风经》为报酬，让你去杀陈元方。”</p>
“没想到他是死了，你却成为了新的陈元方。”</p>
陈元方回忆过往，略带惆怅，“是啊，他用毕生功力为条件，让我代替他行走这个世道。”</p>
“他用移花接木的神功把功力传给了我，却也把《玉泥菩萨功》前六次的代价悉数嫁接到了我的身上。”</p>
“我拥有了天下第一的神功，却不知道该用在何处，我已经是陈元方了。”</p>
“我拥有他的一切，但我不是他，这么多年他澎湃的内力冲击着我的全身经脉，让我变回了一个普通人，我全身上下只剩这套《玉泥菩萨功》。”</p>
这个世道上几乎无人知晓，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功的《玉泥菩萨功》，代价竟是如此之大。</p>
每用一次这套功法，内力就会不受控制地增长一次，直至全身经脉破裂。</p>
曾经纵横这个世道的陈元方也没抵住这份代价，更何况是现在的“陈元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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