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望着气度不凡的老道士拱手一礼后，</p>
开口问道。</p>
“老道，一闲散游方道士。”</p>
“不算亲戚，待着自家孙女凑个热闹。”</p>
老道士笑道。</p>
“来者是客，道长还请入席。”</p>
老者闻言笑了笑也不深究，</p>
客客气气的安排了院内的上座。</p>
余下的人见识了老道士的阔绰暗自咂舌，可也没耽误登记送礼，毕竟迎亲的队伍快回来了，宴席也马上就要开始了。</p>
“新娘子来咯！”</p>
“新娘子来咯！”</p>
街上小娃娃围在花轿旁熙熙攘攘道，</p>
女子下轿的时候，</p>
“老祖宗，快看新娘子来了！”</p>
门外鱼桃夭踮起脚尖望着那顶花轿欢喜出声道。</p>
轿帘掀开，</p>
细细里边端坐着一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内衬红娟衫，外套绣花霞帔，脚踏绣金韈履，抬手时看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甚是温婉。</p>
有妇女手持铜镜“搜轿”“查秽”后，</p>
一名五六岁盛妆打扮的女娃娃走到轿边</p>
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迎新娘出轿，</p>
轿前还有一个早早备好的铜制小盆，</p>
盆中升有碳火，此为红火，也为“驱秽”</p>
新娘跨过后，</p>
迈步踏上铺好的红毡，</p>
此时鞭炮声再度响起，</p>
大红色的碎屑铺满了半条长街。</p>
“老祖宗，这就完了？”</p>
鱼桃夭望着消失在院门的女子低着小脑袋，有些失落的开口道。</p>
“还要拜堂呢，婚嫁这等大事。”</p>
“岂能如此儿戏？”</p>
老道士闻言笑了笑，自己这个徒孙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多单纯了些，平日在山上待久了山下的习俗更是一窍不通。</p>
“拜堂？”</p>
“就是书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那种？”</p>
鱼桃夭一拍脑袋突兀的想起往日看过的那些游记，似乎也讲过这些东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p>
“非也，非也！”</p>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p>
“哪里又是书里是那么简单。”</p>
老道士起身往院子里边走去。</p>
“走，老祖宗带小祖宗你瞧瞧去。”</p>
老道士回身喊道。</p>
大厅中，</p>
赞礼者苍老的嗓音响起，</p>
“行庙见礼，乐起!”</p>
“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p>
那白胡子老头高声念叨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在里边，一旁的宾客也是默默地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p>
“上香，二上香，三上香！”</p>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p>
“升，平身，复位！”</p>
……</p>
“老祖宗，成亲好麻烦啊！”</p>
鱼桃夭打了个哈欠望着场中絮絮叨叨的老者，觉得甚是无趣，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游记中记载的那么有趣。</p>
“这是规矩。”</p>
“老祖宗数千年传下来的规矩。”</p>
“何来麻烦之说？”</p>
老道士揉了揉鱼桃夭的小脑袋笑道。</p>
“往后我家小祖宗嫁人的时候，也是这般规矩，说不得还要繁琐许多，与其说是规矩其实更像是一种仪式，如同老祖宗我祭祖之前，沐浴更衣，焚香三日，这是一种传承和重视！”</p>
老道士循循善诱道。</p>
“老祖宗说的对！”</p>
鱼桃夭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从善如流。</p>
也不知过了多久，</p>
“礼毕，退班，送入洞房！”</p>
随着老者高呼一声人群瞬间热闹起来，</p>
簇拥着新娘新郎往内院走去。</p>
好巧不巧一阵大风吹来，</p>
盖头轻轻扬起，</p>
鱼桃夭整好望去，</p>
只见新娘生得一张瓜子脸，</p>
定睛看去，领如蝤蛴，齿如瓠犀，</p>
此刻嘴角挂着羞怯的笑容低头蒙着盖头，一身大红嫁衣越发衬托女子模样标志。</p>
“哇，新娘子，生得好生漂亮！”</p>
鱼桃夭惊叫出声。</p>
“漂亮吧？”</p>
“嗯！”</p>
“那便早些嫁人，老祖宗有生之年还能在抱抱娃娃。”</p>
老道士打趣道，说起来从她上次偷偷跑到南边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晓得这小祖宗已经有了憧憬的男子，说起来也是自己嘴碎，时常念叨着那人，长此以往让这小祖宗惦记上了。</p>
在会稽郡那趟殿下出征翻箱倒柜送丹药时就晓得这小祖宗，一颗芳心被那少年郎惹乱了，不过说起来老道士自己也还是有几分忧心，若是寻常男子自家小祖宗看上了，自己便是舍了这张老脸，不说坑蒙拐骗，就是绑也把人给绑上山来。</p>
可讲到底那少年郎身份太高了些，未来的路太远了些，很多时候曾想过自家小祖宗能许个好人家，嫁个心上人，可那人家太过富贵了些，那心上人太过惊才艳艳了些，于自己而言反倒是有种莫名的忧心，毕竟往后若是受了委屈，老祖宗怕是拼了这条命也护不住你。</p>
“老祖宗，老祖宗，您在想什么呢？”</p>
“拜堂完了，开席了，鱼儿也饿了！”</p>
鱼桃夭偷偷拽了拽老道士的袖口小声的开口道。</p>
“没什么。”</p>
老道士笑了笑把这些思绪抛出脑后，人老了，有时候莫名的会想得多了一些。</p>
鱼桃夭透过重重窗纸望着那床榻上盖着红巾凤冠霞帔端坐着的姑娘，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一张清俊的面容，脸颊染上一抹红晕。</p>
“老祖宗，其实鱼儿真的想嫁人了。”</p>
鱼桃夭突兀的惦起脚尖凑到老道士耳边轻声道，细若蚊蝇，可老道士还是听得真真切切，面色变得郑重起来。</p>
“小祖宗，你往后一定记住咯。”</p>
“高门大户重金娶妻，娶的是完璧之身，八抬大轿抬的是大家闺秀，明媒正娶娶的是贤良淑德，三书六聘聘的是知书达理。”</p>
“世家门阀更是如此。”</p>
“至于那天家，婚嫁规矩繁琐至极。”</p>
“可说来也这个理儿，想要十里红妆就得完璧之身，想要明媒正娶就得贤良淑德，想要三书六聘聘就得知书达理。”</p>
“想要母仪天下……”</p>
老道士突兀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活了百二十年本就是极其注重规矩之人，细细想来老祖宗定下的这些能够流传如今也是有道理在里边的，最后一句话则是顿住了不知从何说起。</p>
“嗯！”</p>
“鱼儿，老祖宗说的都能做到的！”</p>
“后面的鱼儿也会努力的！”</p>
鱼桃夭板着手指头细细的数着老道士方才说过，最后重重挥了挥拳头，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突兀的想起自己身穿大红嫁衣的嫁人模样，想起那“徐柿子”掀开盖头呆愣的神情，眼睛弯成月牙狡黠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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