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
卢象升嗤笑:“你觉得,当初要不是太后行如此之事,陛下会选择走到这一步嘛?”
“你我都得庆幸,陛下没有坐以待毙,不然的话,你觉得,军心人心尽丧的情况之下,何人能挡后金蒙古联军?”
言至于此,卢象升神色亦是难掩黯然:
“那样的话,中原沦陷,异族入主中原,恐怕将是必然,你我,恐怕都是如秦侩一般的千古罪人!”
施邦耀很想反驳,但怎么也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杀了秦公,屠戮将领,北方上百万强军军心恐怕一朝尽丧!
以他李修在军中的威望,当场造反者,恐怕都不在少数,甚至,当后金蒙古叩边,国门说不得都会直接敞开,无人反抗,直接投靠后金蒙古,高举复仇大旗!
兵将彻底离心,甚至敌视朝廷。
如此,再演衣冠南渡?
可就算是衣冠南渡
就好比现如今的朝堂,没了当初秦公的镇压,一开始所有人都还为了削除各路草头王的兵权而齐心协力。
但随着兵权逐步收拢,慢慢开始触及南北朝臣双方的核心利益,已经平息许久的党争,俨然又已经露出了苗头!
完全可想而知,党争一起,那必然是愈演愈烈,而且,一旦开始,没有强权镇压,那必然难以停止。
就连他自己,一次次前来,希望让这卢象升为朝廷效力,而不是挂着头衔无所事事,似乎,也是从最初一心为天子计,到现如今,也有了一点私心,希望己方在朝堂的力量,更强一些。
再多的慷慨激昂,似乎,也不过是掩盖他已经生出的私心。
望着施邦耀阴晴不定的神色,卢象升心中亦是了然,当脱离了局中,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这局中的纷扰,一切,就已经很是清楚了。
这南明,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纵使陛下在北方折腾得再怎么翻天覆地,改革得再怎么惊世骇俗,人心,再怎么动荡。
但在外敌或平或灭的情况下,这马踏天下的军事优势,无能可挡的情况下,一切,就都已注定。
他知道,随着被迫篡国夺位,对他这位陛下最大的束缚,已经消失。
流传千古的万世名已经没了,万古不易的骂名,都已经背上了,又哪里还会有丝毫顾忌!
无非,就是杀多杀少的问题。
杀干净了,北方就捋清楚了,北方捋清楚了,就轮到江南了。
而江南,都打了这么久,海疆败了,陆地上,连江浙南京都始终拿不下来,江河天险重地,没一处是在南明手中。
这个先天就半残,且一直处在半残状态,根本没有什么改变的南明,拿什么去挡那纵横天下的兵锋!
“所以,卢兄你是一直为此而后悔愧疚?”
许久,施邦耀才缓缓出声。
卢象升沉默不语。
“行吧,卢兄你就安心待着吧,施某,不会在劝你了。”
施邦耀长吐一口气,神色唏嘘,摆了摆手,便步履瞒珊的朝院外走去。
卢象升依旧沉默,孤零零的坐在院中,神色,亦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