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决不了,他也知道,朝堂的老爷们,也解决不了。
毕竟,朝廷国库每年就那么一点钱粮,光供应朝堂六部都不够,难道为了区区灾民去加税?
加百姓的税,那就会被人戳脊梁骨,这可污了名声,清高的老爷们可不会去做。
去收士绅豪商的税?
这是屁话。
谁敢开这个口,这满朝的老爷们,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既然都解决不了,那就装作没有这事呗,掩耳盗铃,大家都会做。
而杨鹤,自然无比清楚这一点,甚至,他身为三边总督,手握三边重兵,却对贼寇行招抚之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一点。
毕竟,一打仗,军饷粮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朝廷出兵,收复了沦陷的县府,那灾民安置,可就摆在了明面上,这又是一个无底洞,一个不好,又闹出乱子,那可就是他杨鹤的责任了。
还不如给个名头,招抚了事,待到手中有粮了,或者天灾过去,把这些贼寇搓圆搓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现在,谁也不会想到,这几十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会在日后,成为常态,并且迅速蔓延扩散至整个天下。
如此之世态,故而,也常让李修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荒谬之感。
事实上,这场剿贼之战,按他最初的预想,那自然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整个陕西。
可现如今,随着战事的持续,朝廷的不作为,打到现在,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尽管之前在真定府,利用朱由检数次从内帑中拨下的巨额银两,为勇卫营攒下了充实的家底,但,也耐不住陕西这个巨坑!
延安府三州十六县,被吴瑄盘踞的,达到了十一个县。
如今,勇卫营收复的,已然达到了七县之多,其余村镇更是数不胜数。
可战事绵延至今,朝廷竟还没有派出一官一吏来治理,当然,这自然不是朝廷有意放任,事实上,不管是京城的朝堂诸公,还是陕西巡抚,皆是无比之重视。
毕竟,牧民之官空悬,小半个延安府军政大权皆被李修一手掌握,无异于藩镇之祸,这一点,朝堂的大老爷们可看得无比清楚。
但奈何,愿意去延安府这穷地方当官的,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之如今陕西民乱沸腾,谁都怕死,毕竟,谁也不想上任没多久,脑袋就被挂了旗杆。
强行派去,直接挂印而去的也不是没有。
而且,如今延安府吴瑄一部虽接定,但屡次大胜之下,也导致了如今这七县之地,溃败的残敌亦是数不胜数。
如今勇卫营重心,自然不在这些残敌之上,这也就导致了,这七县之地,虽被收复,但可一点都不安稳,甚至,就在数天之前,朝廷就有一前来上任的知县,被一伙草寇给劫了,那知县,至今都生死不知。
如此种种原因之下,也就导致了各地官员体系,迟迟难以完善,也就导致了李修的不少精力,亦是被这些琐事牵制。
再加之不时还要面对各种明枪暗箭,就好比这次那知县生死不明,李修不用想都知道,那杨鹤,定是少不了一封弹劾奏折。
朝堂之上,又是少不了一阵风波。
如此种种束缚,明里暗里各种黑手不断,李修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劲没地使。
也总算明白,一个纯粹的武人,一个在朝堂没有丝毫根基的武人,一个非文官体系出生的武人,在这文官当道的时代,要有多么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