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链离去,天子瞥了一眼一旁伫立的二德子,虽未言语一句,但二德子却是立马朝天子一拜,告退而去。
天子行至堂中,环视一圈房间,最终定格在一侧悬挂的大恒舆图之上。
天子之习惯,便是如此。
不管在哪里,这一副大恒乾坤图,亦是必不可少。
哪怕,天子对这副舆图,早已是了熟于心,倒背如流。
但,似乎是前些年连年征战的缘故,每每军国大事,天子总是习惯性的对着这副舆图,才能思如泉涌。
舆图上的大恒疆域,着实没什么亮点,较之前明,无非就多了辽省,朝鲜,河套,台湾这四处地域。
看上去也算是开疆拓土,这也是天子一直以来的坚定想法。
但这开疆拓土,也只有真正打下来了,才知道,开疆拓土的艰辛。
战争,就本就是海量的钱力物力投入,一场战争下来,打掉的,可能就是一省,乃至数省之地的粮税财税。
而这些,还只是开始,战争打赢了,尚且还好,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就如辽省,打下来,百废待兴,每年都要朝廷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去维持建设。
大恒平定辽省这么多年,认真算下来,直到现如今,也依旧是入不敷出的亏损状态。
这个过程,若非天子乾纲独断,也绝难维持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前明一般,对疆域之外的羁绊,而非实际统治。
显而易见的是,大恒现如今内部的坑,太多太多了,西南,西北,天灾,辽省,朝鲜,还有那一项项国之大策……
大恒有能力开启战争,天子也绝不怀疑战争的胜与负,但绝对没那个精力,在战后再添上一入不敷出,需要朝廷持续输血之地。
“时间啊!”
天子摇头轻叹,治大国如烹小鲜,他也不想急,但时间,真的不够用啊。
今已至昭武九年,他也早已不是那个青涩少年,今已是三十有七,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年近四十之人。
如此年龄,他还有多少时间?
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哪一个时间,似乎都不够彻底实现他心目中宏图伟业的时间。
纵使他武艺超群,气血浑厚,医术高超,但天子也从不认为自己会太过长寿。
毕竟,从十数岁的青涩少年,便连年征伐杀戮,受的伤,太多太多。
哪怕他医术再高明,武艺再高强,伤,就是伤,伤了元气,那就是伤了元气。
人体如此之玄妙,又岂是外物可以补得回来,修复得好的。
如今尚且年富力强,看似一切还好,但天子很清楚,人的身体,就跟治国一样。
隐患,是深藏的。
国家强盛之时,一切隐患,矛盾,都是微不足道,但一旦国家衰弱了,那一切,就都会显露出来。
再小的隐患与矛盾,最终也极有可能演变成致命之处。
人的身体,是如此,一个国家,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