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逃了。”</p>
“居然逃了？还真是稀奇。”</p>
林风几个长心眼，翟乐也不是什么傻白甜，自然料到林风入境之后会往外传消息，早早就派人盯着，这算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操作了。消息能不能传出去，看个人本事。</p>
喻海道：“那人武胆图腾特殊。”</p>
暗中追捕的人大意失手，亡羊补牢，为时晚矣。他们也不能大张旗鼓封锁河道，只能眼睁睁放弃任务。翟乐闻言也未出言责怪：“既然如此，想来是天意，此事作罢。”</p>
“那几个禁军武卒……”</p>
“违抗王命本就是死罪，死的几个算他们倒霉，活下来的几个再处置。要是有人来抗议哭诉，且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以身代之！”</p>
翟乐三言两语就给这件事情定性，更没派人问责林风。看看被杀的几个，不是没什么分量的小门小户出身，便是族内官员已经上了翟乐的黑名单，林风拿他们杀鸡儆猴可谓贴心至极。自己出气的同时还不会给翟乐添麻烦。</p>
如此聪慧圆滑，可惜不是自己人。</p>
若是自己人，必是女儿的未来肱骨重臣。</p>
说起女儿，翟乐凌厉眉眼不由柔和下来：“二丫最近课业不重的话，让她多去林令德那边。好好学学人家的脾性，磨一磨性格。”</p>
喻海拱手应下。</p>
不知道是不是快到少年人的叛逆期，王太女逐渐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愿意跟旁人倾诉分享，翟乐关心两句还会将她惹急眼。喻海偶尔想开导，王太女也拒绝跟他交流。</p>
林风作为天赋拉满的女性文士，或许比他俩更适合跟王太女交流，解开她的心结？</p>
翟乐叹气着感慨：“养儿方知父母恩，也不知阿父阿母当年是怎么受得了我的。”</p>
喻海吐槽：“你不是先王养大的么？”</p>
翟乐：“……”</p>
牙牙学语的时候，有家中仆妇照顾，稍微大些能满地乱跑，他就黏上堂兄翟欢，整天跟小尾巴一样追在对方身边。翟乐父亲体弱，翟乐伯父也不忍胞弟为养娃费神，干脆将翟乐接来身边，当亲生儿子养育。翟乐感慨养娃辛苦，应该多上香问问早死的翟欢。</p>
翟欢是怎么容忍这只皮猴子的？</p>
万幸，皮猴没有青春叛逆期。</p>
翟乐讪讪道：“阿兄也辛苦。”</p>
跟着替自己挽尊：“不过，我也听话省心，没让兄长多操心，比二丫好得多了。”</p>
喻海冲他挑眉：“你确信？要不要我替你转述一下，先王当年抱怨你的那些话？”</p>
翟欢亲口说过养儿折寿。</p>
翟乐：“……”</p>
他尴尬又委屈：“罢了，不想听。”</p>
忍不住怀疑自个儿记忆的真实性，他记得有记忆来，他真的是个非常省心的弟弟。</p>
翟乐传召司农卿。</p>
司农寺负责王室籍田，这些粮种可以种到其他地方作为对照组，看看能不能继续育种延续下去。司农卿没想到国主找自己就是为这么一件事情，再好的粮种也不值得这般兴师动众？揣着这点儿心思，他打开了小袋子。一看就发现端倪，他将粮种收了回去。</p>
“臣冒昧一问，这些粮种是何人献上？”</p>
“康国使者林风。”</p>
鉴于康国有些不道德的缺德前科——特指康国当年卖给北漠那些一次性高产但伤田的粮种——翟乐这边自然要留心眼，在播种之前先查验粮种问题。林风对翟乐的请求也表示了理解，这才有喻海带人过去拿粮种样本，却赶上林风拿禁军刺头杀鸡儆猴一事。</p>
翟乐又补充：“林令德说这些粮种就是用司农寺前几日送去的粮种培育优化的。”</p>
司农卿记得有这么一回事。</p>
可当他听说手中粮种是司农寺送去的粮种培育的，不可置信睁大眼。尽管作为司农卿不会亲自下地，但对农事相关内容也是信手拈来。粮种品质优劣，他一眼就有答案。</p>
司农寺送过去的粮种已经是最优一批，但跟手中这一小袋相比较，依旧相差甚远。</p>
“爱卿，这些粮种能否多代延续？”</p>
司农寺不明白国主为何有此疑问。</p>
龙生龙，凤生凤，上等粮种培育出来的粮种，自然也不会差，继续优中选优就行。</p>
翟乐给他解疑：“康国有独特封锁手段，优质粮种只能延续一两代。他国想继续保持高产就只能跟康国购买，当年的北漠就是如此。若司农寺能破解康国封锁……曲国未来将不再被粮荒困扰，利在千秋，爱卿可知？”</p>
这批粮种不会伤地，不代表能稳定延续各种优良特性，想也知道林风不可能留下没有动手脚的正常粮种！翟乐让喻海取粮种，不仅是防止林风对籍田下黑手，也想偷师。</p>
司农卿一听就知道事情重大。</p>
从司农寺送去第一批粮种，再到拿到手中这一袋粮种，前后才隔了几天功夫？这么点儿时间怎么可能培育结束？第一反应是质疑，第二反应是狂喜！若真能从根本解决粮食问题，未来将不再有饥荒之年，不知多少人能幸存！最重要的是曲国国力将会飞跃！</p>
司农卿是一刻也待不住了。</p>
一颗心早就飞向林风。</p>
看司农卿拔腿就跑的背影，翟乐苦笑摇头：“只盼着林女君给点面子，少刁难。”</p>
从她连禁军武卒都敢杀的作风来看，万一司农卿哪里得罪她，怕是也讨不到好处。</p>
喻海回想林风那段讽刺：“难。”</p>
司农卿离开王庭，天边云层泛起橘黄。他弯腰钻进车厢，管事问：“家长可要回府？方才夫人派人过来问家长今日何时归家。”</p>
“不回，去籍田。可是家中出事？”</p>
夫妻二人算是盲婚哑嫁的联姻夫妻，妻子贤惠顾家，一心照料家庭，这些年从不在他上值的时候派人打扰。莫非是家中出了事？</p>
“说是夫人母家有个子侄下了牢狱。”</p>
司农卿闻听这话就知道什么事儿了。</p>
他道：“命人将城外别庄收拾收拾，再派人去跟家中知会一声，就说我近日奉了王命要在外一段时间，让她别过来打搅。她那个子侄也该吃点皮肉之苦，性命保得住。”</p>
只要不上蹿下跳走门路，性命无虞。</p>
要是太嚣张，小命可就不好说了。</p>
司农卿摒除杂念，一门心思琢磨林风是如何做到的。对于林风，司农卿一开始的感官并不好，甚至有些仇视。因为对方一句话，好好的籍田全部被翻了一遍，他这个司农卿连反对余地都没。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p>
给他心里留了点儿疙瘩。</p>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外传来管事声音。</p>
“家长，已经到地儿。”</p>
他回过神，略微整理仪容。</p>
踩着轿蹬下车，再抬头恰好能看到最近一片籍田。第一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第二眼发现哪里都不对劲，第三眼忍不住环顾四周，怀疑马夫将自己带错路：“没走错？”</p>
管事慢了一拍也发现问题。</p>
“这个季节怎么会抽穗？”</p>
上一次来籍田还是半月之前，那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司农卿让他牵一匹马过来，翻身上马。他跑近了看得更加仔细，总觉得田间作物比刚才看着更高更壮，颜色青翠。</p>
司农卿提起官服衣摆就跳下田埂。</p>
徒手抓一把沉甸甸的穗子。</p>
司农卿口中喃喃道：“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十一月载实，十二月除场……且不说眼下这个时节不可能……明明前几日已经派人将田间清理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