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286：穷穷穷穷【求月票】</p>
富户？</p>
沈棠眼睛一亮。</p>
搁在几个官吏眼中仿佛一头接饥饿许久，终于看到猎物的野兽，双眸biu得一下亮了好几度。沈棠笑吟吟让他们多介绍一下，他们一时摸不准新郡守这是什么意思。</p>
准备打点地头蛇好混日子？</p>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p>
搁在河尹这个穷乡僻壤，龙来了都得乖乖盘着，哪怕你是郡守，还想混好小日子就少不得讨好这几条地头蛇。这些官吏没少被几家嘲讽，以前的同僚也受不了这种委屈，要么被利诱与他们沆瀣一气，要么挂印离开，要么装聋作哑当自己不知道，不然——</p>
那日子可是真的不好过。</p>
他们几个还能坚守下来还是因为混得太惨，十三个月没领到月俸，家里又穷得揭不开锅，差不多要吃土。实在没啥可欺负的，也造不成威胁，甚至没有收买价值。想让他们出点儿事情，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p>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任命这么年轻的郡守，但人家懂人情世故，会来事儿，兴许能活得久点。电光石火间，几个官吏心中闪过雷同的心思，听得顾池嘴角都要绷不住。</p>
他们位沈郎可是带着屠刀来的。</p>
人情世故？</p>
会来事儿？</p>
那些地头蛇识相还好，不识相的话，手中提着的屠刀可就要无情往人家脖子落下。当然, 顾池认为以沈棠穷疯了的状态, 即便那些“富户”愿意识相，下场也未必会好。</p>
谁让沈棠穷呢。</p>
她穷，就看不得恶人比她富。</p>
沈棠立在高高城墙之上，安静听着几个官吏斟酌讲述各家情况。面上冰冷如霜, 内心澎湃如火, 恨不得这会儿就提着剑，劫富济她。沈棠时而点头, 时而应和两句。</p>
官吏道：“……差不多便是如此了。”</p>
沈棠笑道：“望潮, 你回头去寻个良辰吉日，咱们带些厚礼上门拜访, 混混脸熟。”</p>
几个官吏听了心里不是滋味。</p>
新任郡守“懂事”是好事, 活得久，但刚来便如此直白谄媚拍人马屁，这般毫无气节的行径, 也的确令人暗中不齿。只是他们气色本就差，稍微脸黑些，也看不太出来。</p>
几个官吏各有心思。</p>
顾池忍着笑意拱手应下。</p>
“回去吧，城上风大。”沈棠拢紧衣襟，心里谋划怎么搞死张氏，地主家有钱又有粮, 先从他们手中抠点钱给底下人过个年, “近几年来河尹的外乡人，可有登记在册？”</p>
虽说内心不齿, 但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道：“前几年还有，不过这两年没有。”</p>
沈棠好奇：“为何这般？”</p>
官吏无奈道：“笔墨书简要省着用。”</p>
是的, 理由就是这么荒诞。</p>
虽说竹简制作较为简单，附近又有竹林, 取材也放方便, 成本尽可能压缩, 笔墨也不是贵得离谱, 但河尹治所浮姑连官吏那点儿月俸都发不出来，府库只剩灰尘。</p>
仅有的一点儿书简笔墨也要留着记录公文政务, 根本匀不出来干其他的事情。</p>
沈棠：“……”</p>
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p>
浮姑也算穷得清丽脱俗了。</p>
不过，也侧面看得出来这几个官吏心术端正，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尽到本职工作。不算多好的好人, 也绝对算不上恶人。</p>
沈棠不打算让他们“移病”。</p>
现在人少, 能抓一个壮丁是一个。</p>
“……如此, 可不好找人啊……”见官吏没有搭话，沈棠只能自力更生找梯子。</p>
顾池在一侧打配合。</p>
“主公可是想三娘子了？”</p>
所谓“三娘子”不过是他随口一诌。</p>
沈棠不是有个“未出五服的阿姊投奔河尹亲故”嘛, 重点是这么一个人而不是齿序。</p>
她道：“是有点儿。”</p>
顾池接嘴说下去，刻意将声音提高了点儿, 保证几个官吏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主公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来了河尹，此处也就这么大，找个人应该不难……”</p>
沈棠叹息道：“希望如此吧。”</p>
其中一名官吏也算识趣。</p>
“沈君可是要寻人？”</p>
沈棠点头：“嗯，有一个未出五服的阿姊, 早年若非她心善伸出援手，我怕是活不到这个年纪, 更别说有今日成就。之后阿姊随父母离开, 据闻是来了河尹。滴水之恩, 当以涌泉相报。想着如今略有家底, 便想与阿姊团聚, 好好报答当年恩情。”</p>
官吏闻言脸色稍霁。</p>
想着这位新郡守也不是毫无优点。</p>
懂得知恩图报，人品也不会太烂。</p>
官吏又问：“那位娘子哪年来的？”</p>
沈棠不太确定。</p>
“有可能是两年前，也有可能是三年前？先前各处打仗，消息不便，我也不是很清楚。”沈棠面露惭愧之色，给予的信息也非常模糊，但官吏并未因此就继续降低好感度。</p>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p>
哪怕是太平盛世也不好通讯往来，更别说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战乱时刻了。</p>
光是活着就极为不易了。</p>
“沈君莫急，查过户册便知道了。”</p>
沈棠点头“嗯”了一声。</p>
为了多看看浮姑城的情况，沈棠刻意让官吏带着自己多绕半圈——站城墙上看到的, 与近距离看到的，视觉冲击不一样。</p>
看着城中五六成的危房，不敢想庶民是怎么靠着这些屋子遮风挡雨、避寒祛暑。</p>
这场初雪, 不知会冻死多少人。</p>
沈棠刻意让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p>
为了将戏演得像点, 沈棠让康时、祈善帮自己去查户册——名义上是找寻“阿姊”下落，实际上是为了抓寻几家“富户”的小辫子——以他们在河尹的嚣张作风，不可能不留下案底，估计还不少……</p>
若是以前，这些人或许会销毁证据，一把大火烧个干净，来一个死无对证。</p>
但河尹在他们手中掌控太久。</p>
被他们打压搞死的所谓“郡守”也不下五指之数，沈棠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少年能成什么气候？河尹这片地方是他们说了算，国主的御令也不好使。嚣张跋扈，自然不惧。</p>
康时被堆积的灰尘呛得直咳嗽。</p>
随便拿起一卷，借着窗外的光看了眼，道：“这还用得着专门来找？一抓一把。”</p>
祈善：“先不管这个，全部收起来。”</p>
翻出一卷丢进木框一卷。</p>
康时看着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简书存放有些年头，边缘角落还生了霉，由此可见它在这屋子堆了多久。受害之人，无处可伸冤多久。每一卷都淌着庶民的血泪。</p>
褚曜、共叔武和赵奉负责安顿他们带来的人，从中挑选精锐，补充空荡荡的治所。既然在河尹落脚扎根，该有的都要安排起来。再过一段日子，治所会相当“热闹”。</p>
另外，还有一事。</p>
沈棠让顾池算算各个官吏的月俸，先从自己这里掏腰包，给他们垫上三个月。</p>
剩下的，等吞了张氏这头肥羊再给补上。未免这些人中间有张氏一派的耳目，沈棠只哭穷说自己目前手头拮据，帐下人马开支又很大，暂时无法补足月俸。</p>
让他们耐心再等一两个月。</p>
这三个月的月俸先拿回家过个好年，待开春农耕，她再想办法给大家伙儿补上。</p>
<div class="contentadv"> 官吏们诧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