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喝着酒，脸上带着笑，那么悠闲自在，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p>

桑烟捂着嘴，想去掀开白布——</p>

秋枝抓住她的手，摇头道：“小姐，你还是别看了。当心吓着。”</p>

是摔死啊。</p>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啊。</p>

得多疼啊。</p>

桑烟收回手，看向皇帝：“怎么……怎么会这样？”</p>

贺赢给不了回答。</p>

他站在旁边，等着人来验尸。</p>

谢遂是第一个赶到的，掀开白布，查看死因以及残留的证据。</p>

紧随其后的是慎刑司、大理寺、刑部等官员。</p>

一伙人来来去去，还去了事发地，连续两天，全宫禁严，都在追查线索。</p>

而这期间，唯有桑烟提到了他的身后事。</p>

贺赢早有主意，叹息道：“把他葬在先帝的陵寝旁边吧。”</p>

桑烟似懂非懂，但什么都没说。</p>

第二天黄昏时</p>

御书房</p>

慎刑司先给出了追查结果：“打扫钦天监的小太监刘塘已经认罪，说是受桑坤指使，才推了万监正下楼。”</p>

贺赢一听，就炸了：“王立朔，朕给你一次又一次机会，你就查出这种东西？”</p>

他摔了案宗，一气之下，冲过去，把王立朔给踹倒了。</p>

王立朔摔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但爬起来，扶正官帽，继续说：“皇上息怒。刘塘说，桑坤早就忌讳女儿的克夫命，怕万彰这时候出面坏事，便痛下杀手！”</p>

贺赢听着所谓的杀人动机，笑了：“传他进来。朕要亲自审。”</p>

王立朔便让人带了刘塘进来。</p>

刘塘受了大刑，根本不能走路，是侍卫们拖进来的。</p>

也拖了一地血渍。</p>

“奴才……参见皇上——”</p>

他面色惨白，疼得冷汗淋漓，双手颤巍巍行了个礼。</p>

贺赢瞥过去一眼，见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小太监，估摸也就十六七岁，身材瘦弱，举止畏缩，还是斗鸡眼，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太监了。</p>

“你说是桑坤指使你杀人？”</p>

贺赢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问道：“这宫里那么多太监，他为何选中了你？换句话说，你是怎么入了他的眼，得了他的信任？”</p>

谋杀官员是大罪。</p>

桑坤便是想杀人，也不该选这么个口风不严实的小太监。</p>

“你成事后，无论他许你什么条件，都应当尽快杀你灭口，但你能活到现在，难道有他什么把柄？”</p>

他在挖陷阱。</p>

多说多错。</p>

他在等他的错处。</p>

刘塘脑子不聪明，顺着他的思维说：“桑大人曾多次出入过钦天监，询问桑主子的命格。奴才端茶倒水，听了几耳朵。万监正说桑主子命格不好，于国于帝不利，桑大人想花钱买万监正改口，但万监正为人正直，始终不肯屈服。想是这样，桑大人才会对他动了杀心。而奴才是钦天监的奴才，常跟随万监正身边，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是以，桑大人才会选了奴才吧。至于为何不杀奴才？想是桑大人觉得奴才还有可用之处吧。”</p>

其实，他编得也是可圈可点。</p>

如果贺赢没有听万彰说起桑烟的命格，今天或许也会相信。</p>

但他听过了，知道桑烟是什么命格，也知道刘塘说的桑烟命格不好、于国于帝不利纯属扯谎！</p>

看来有人想嫁祸桑坤啊！</p>

也是。</p>

前朝都在拿桑烟的命格说事，这会杀了对命格一说最有权力发言的人，也是合理。</p>

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会算计。</p>

之前没杀了桑坤，这次接着杀！</p>

贺赢想通关节，强压着怒火，继续问：“照你这么说，桑坤很赏识你，而你就这样背叛他？”</p>

刘塘顿时哭着磕头：“奴才对不住桑大人。奴才怕疼，受不了罪，不得不招啊。”</p>

他确实受了重刑。</p>

双腿的腿骨尽断。</p>

一切都很完美。</p>

杀人，嫁祸，酷刑之下认罪，完美的不可挑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