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听闻，却是微微失神。</p>

佛家教义，她虽未接触过深，却也知晓一二。</p>

自然知道玄奘所说何意。</p>

“那么，长老是否已经做到了五蕴皆空呢？”</p>

女王冷不丁问道。</p>

人生来便有所感，随着成长，那念头，烦恼，什么都接踵而至，有人真的能放下一切，不因己，因外物而有所动吗？</p>

“贫僧不过一凡僧，当下自然无法做到，只是尚在路上。”</p>

玄奘轻声回道。</p>

所谓色，受，想，行，识，一切所感所念，有，才能归于无。</p>

“生灵美丑，草木枯荣，风雪寒冬，诸多苦难……贫僧皆有所感，然美丑之别，不应成为出口伤人的理由。</p>

贫僧看的见美丑，有感，也会起念，但不以美起淫邪之念，不以丑出伤人之语……”</p>

玄奘一边行走，一边解释道。</p>

先前那女官对八戒的伤人之言，还是落在了他心里。</p>

他收其为徒，自会因其起念。</p>

女王与玄奘并行，听其言语，眼中逐渐生彩。</p>

那深沉又带着些许独特的磁性，略显沧桑的嗓音，让她看到了玄奘身上的魅力与自信。</p>

这个男人，好像又高大些许。</p>

望之如山。</p>

女王听他讲美丑之别，述枯荣之义，言四季轮转，五蕴之详述。</p>

渐渐的，也入了迷儿。</p>

红莺虽然时时留意四周的动静，却仍然大感震惊。</p>

天下间称高士，大师之人，不多，却也不少。</p>

这周边各国，每一个，都会有那么几个。</p>

然在外标榜名声，传播德善之大名，内里肮脏，不堪，恶心之人也不少。</p>

有人行大善大恶，有博大爱之名，行非人之举……</p>

其为声名所扬，亦为声名所累，千百年来，因此被抄家流放，诛灭全族之辈，甚多！</p>

她们西梁女国，也不是没有来过这样的人，来宣扬他们那一套。</p>

可像玄奘这般，浅入，深出的，她没见过。</p>

主要是讲的那些，佛家教义她听不明白，道理她却懂了。</p>

以俗人之言，述佛理之义。</p>

当得起圣僧二字。</p>

原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有真材实料。</p>

“长老有这般见识，已是德行俱高，大德之士，为何还要去那西天，拜佛取经？”</p>

听玄奘说完，女王将玄奘所讲，默默记下，两个人就那么向道而行，好一会，她才侧目问道。</p>

他的见识，她惊为天人，他的风度，她只觉无二，他的为人，她亦感良善。</p>

唐王御弟，大德高僧，见之，此生之幸。</p>

“有菩萨曾言，西天有大乘佛法，或可度亡魂超升，脱苦脱难……贫僧此行，为求真经，传以度世。</p>

纵使难脱苦海，却也多一个选择，有时候，没得选择，无能为力，为悲之极，苦之尽矣。”</p>

玄奘抬眸，看向那草木生机，叹声道。</p>

大唐，有妖魔，有鬼怪，要安天下，自然就得平乱，然一个乱字，便复杂至极。</p>

是人祸乱，是天灾乱，是妖魔乱……</p>

不是一个镇字，一个杀字，一个平字，就能解决得了的。</p>

弥勒菩萨之言，他未尽听尽信，一路走来，他听的，信的，未必对，不听的，不信的，未必错了。</p>

那林中枝蔓，尚且盘根错节，难理难分。</p>

更何况偌大的一个世道。</p>

女王看着玄奘神色一怔，有些出神。</p>

想着，他这是什么样的愿望，又带着什么样的心思，才能以此为念，一路西进。</p>

“这一路上，苦么？”</p>

女王轻出一口气，压下那抹沉重，转而笑道。</p>

“也苦，也不苦，行走，翻山，遇恶，受挫……诸如此类，碰到时，觉苦；休歇，吃斋，诵经，度己，救人，逢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