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宁气愤无比,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新贵派的急先锋霍韬跳出来了,倒不是提出要迁陵,而是建议把兴献帝朱佑杬的神主牌移入太届中供奉,并加尊号睿宗,自此享受大明皇帝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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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了得,整个朝堂都炸开了,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怒气的刑部尚书胡世宁几乎一蹦就跳到房梁上去,对着霍韬戳指大骂,骂得后者狗血淋头,连脸色都变了,最后竟然倒地口吐白沫,还要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仿佛被胡世宁喷出的口水花击成了内伤一般!
胡尚书当时也懵了,嘉靖借机勃然大怒,指责胡世宁咆哮朝堂,目无君上,欺压同僚,有失礼节,不成体统,当场逐出朝议,霍韬也被送回家休养去了。
就这样,大礼议的2.0版本便轰轰烈烈地开始了,而反对派的中坚分子胡世宁,在一开始时就被拿下了,所以支持嘉靖的新贵派轻松就占了上风,紧接着首辅王瓒、次辅翟銮,四辅席书、吏部尚书主方献夫等老狐狸也陆续下场,试问反对派如何是对手,只能苦苦地支撑。
眼见事情将要无可挽回了,急火攻心的胡尚书强闯入文华殿,使出了最后的撒手锏——告老还乡。意思很明显,嘉靖若继续一意孤行,非要把他老子的神主牌移入太庙中供奉,那他胡世宁就摞挑子——不干了。
反对派的官们员被压制了多时,情绪登时被胡世宁引爆了,齐刷刷地跪倒在御座前,表示也要告老还乡,就连徐阶这种小年轻都掺和其中,嘉靖那叫一个气啊,大手一挥便准了胡世宁的请辞。
幸好,嘉靖这小子还存了一丝理智,并没有同意其他大臣的请辞,只是踢走了胡世宁这块硬骨头,不过也因此暂停了该议程,毕竟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啊,他也不想事态继续恶化下去,打算先缓一缓再说。
就这样,刑部尚书胡世宁以自己的政治生涯为代价,给反对派换取了一段喘息的时间,不过胡世宁也知道张璁那些人是不会放弃的,而嘉靖也不会真的死心,所以他今日这副打扮来到了午门之前,目的自然是要把事情搞大,甚至说已存了死志。
都说古代的文人酸腐愚忠,但又有谁看到他们的骨气的一面,现代人读书长知识,但古代人读书长的却是骨气,他们真不怕死,尤其是大明朝的文人。譬如明武宗,因为出巡的事受阻,当场杖毙了多少大臣,可这些大臣依旧前仆后继,最后反倒是把皇帝自己杀怕了。
所以,为了捍卫心目中的“道”,这些文人真的身不惜死,而胡世宁心目中的“道”就是礼,他认为嘉靖越礼了,所以他要阻止嘉靖把生父的牌位移入太庙,甚至为此不惜官位和性命。
且说胡世宁跪倒在午门前痛哭流涕,一边高呼先帝武宗和孝宗的尊号,先是如数家珍地赞扬孝宗的英明仁义,如何广开言路,如何这礼贤下士,乃一代明君。
这都不算什么,但是胡世宁接着话锋一转,竟骂起嘉靖来,说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刻薄寡恩,先逼走杨廷和、毛澄等人,后削职廖纪等等,如今更是为了一已之私,竟然越礼越制,硬要将生父神主移入太庙。
最后,胡世宁更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段触目惊心的话来:
“古语云盛极而衰,阳极而阴,今大明国势虽如日如中天,然今上日渐骄纵,一意孤行,越制违礼,愧对列圣,触怒上苍,因而败象已露。臣一片赤诚,求告无门,悲愤难言,今效胥哭于午门,以警示吾皇也1
胡世宁说完便嘭嘭嘭地磕头,额头都磕烂了,血流披面。
那些士卫都吓傻了,倒不是因为胡世宁叩破了头,而是胡世宁的最后那一句话“今效胥哭于午门”。
胥是谁?
伍子胥啊,乃春秋末期吴国的大夫,他曾劝吴王夫差灭越国杀勾践,但后者非但不听,还听信谗言赐剑伍子胥,让伍子胥自刎。伍子胥悲愤之下留了遗言,让家人在他死后挖出他的眼珠挂在吴国的城门上,他要亲眼看着日后越国灭掉吴国。
后来越国果然攻进了吴国的国都,灭了吴国,而传说吴王夫差在自杀之前把自己双眼给蒙住了,就是担心死后无颜面对伍子胥。
所以说,胡世宁说他在效仿伍子胥,潜台词就是在说嘉靖如果执意孤行,不听劝谏,日后必重蹈吴王夫差的覆辙,招致亡国身死之祸。
胡世宁这分明就是在咒大明亡国,咒皇上死于非命啊,众侍卫自然吓得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