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而安静的夜里，码头边波涛起落的海水上，一艘大木船的前舱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响烈的咳嗽声，紧接着灯光亮起，满船的人也随之醒了。</p>

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自前舱走出，来到后舱处敲门。没多少息，开门走出一名携箱提袋的缁衣老者。二人只一照面，并未言语，只眼神交换，皆走向前舱。</p>

亮起灯光的前舱，铺着厚厚被褥的榻上，一名十二三岁，面无血色，颊瘦颧凸的少年，正半躺半坐，披着一条毯子，不住咳嗽。</p>

来到前舱的缁衣老者，先从箱中取了一个纸包，展开后里面是一小撮红色粉末，凑到少年鼻下给他去吸。少年吸了两口后，咳嗽的频率幅度便大有缓解，隔十几息才会有一声轻咳。文士青年问他：“舒服了么？”少年提起笑，点点头：“好多了。”</p>

缁衣老者舒了口气，合上药箱，对文士青年说：“柳先生，出来一下。”</p>

二人来到舱外，关上门，缁衣老者又从挎在身上的袋里，拿出两截黑色的，不知属于什么植物的根茎，跟文士青年柳先生压低声音道：“让下人煎一罐汤，今夜让小少爷分两次都喝了。”</p>

柳先生有些讶异，低声道：“量怎比之前多了一倍？”</p>

缁衣老者叹了口气：“小少爷日渐体弱，冥参的量也得上去，不然……恐怕撑不到船到岛上。”</p>

“情况真有这般差？”</p>

“真有。小少爷虚不受补，一般的补药于他有害无益，冥参这种寒性微补的药参虽能勉力吊着他一条性命，可毕竟寒性积累，在他体内长久淤积，另是一种危害。他本身已是极度体弱，何况一路舟车劳顿，就愈发……”说到这里，缁衣老者摇了摇头，“我方才已是保守地说了，情况只会更糟。”</p>

柳先生闻言神色更暗，就在这时，舱顶上忽然传来一声人走动的响动，接着便是一道幽幽的女声飘下：“有人来了。”</p>

随之遥远的夜空中便传来若有若无的破空之声，柳先生向着码头上望去，过了几息，方望见两个一起一落的黑影，正朝着船这边长跃而来。柳先生刚刚眉头一皱，上面的幽幽女声又落下了：“不是敌人。”</p>

未几工夫，那两道黑影已至码头沿上，一先一后跃至空中，张开双臂，身形宛若鸥鸟，借着风势滑掠了十余丈，又一先一后直落到船上。</p>

船上灯光幽暗，但柳先生已看清他们面容，一阵惊喜：“二位可将补药带来了？”当中先落下那人解下包袱，掏出一个匣子，言语自豪：“探囊取物罢了。”</p>

柳先生接过匣子，与旁边缁衣老者打开一看，只见当中是一株血红发黑的灵芝。缁衣老者凑近一闻，脸色亦是一变：“这灵芝的补性，怕是比冥参强了十倍不止，且血气浓厚，还可开淤散寒，清了冥参埋下的寒根。”</p>

柳先生抬头问道：“仅有一株？”</p>

后落下那人答道：“取灵芝的是罗前辈那边，只给了我们一株，本来似乎也没几株。”</p>

“一株也够了。”缁衣老者把匣子合起，“这一株我拿来混合冥参碾药攒丸，起码维持小少爷一月稳健。”说完带着匣子回后舱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