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清寒,紫云峰上寂然无声,沾满灰尘的石桌上空无一物,三个石椅上只坐着两人。
赵然右手猛锤石桌,愤然说道:“师兄,说吧,小师妹是被谁杀的?”
此时的赵然一改先前的老实憨厚,锐利的眼睛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李秀林双眼无神,慢悠悠的回答道:“我...杀的。”
“什么?”赵然原本充斥着愤怒的双眼被不可置信代替,突然一下站起身来。
似乎为了让他听得更加清楚,李秀林又重复了一遍道:“我杀的。”
此时的赵然面色扭曲,身体发抖,他明白,李秀林没有开玩笑,猛的一下左手抓起李秀林的衣襟,右手悬在空中捏起拳头,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为…什…么?”
看来赵然在血雾天中也得到了造化,修为由原本的凝气四层直接到了凝气六层,也是十分惊人。可他现在举起的拳头上却没带着丝毫灵力。
此时的李秀林也没有反抗,顺势被他拎起,闭起眼睛,想了想,随后睁眼说道:“没有为什么。”
看着李秀林这幅平静的样子,赵然怒火中烧,早已扬起的拳头颤抖无比,李秀林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这一拳。
直到最后,赵然都没有下手,放下拳头的他一下子瘫坐在石椅上,面带倦容,喃喃自语道:“李秀林,为什么啊?你也不是那种为了宝物就会杀害师妹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啊?”
李秀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怔怔的望着天上的明月,这座山上,唯一没有变的,恐怕只有那轮明月了。
见着李秀林没有反应,出神的望着天上,赵然失望了,他以为李秀林会和他的悲伤一样浓,或者更加严重,而眼前的人分明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然摇摇晃晃的站起,他已经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落魄的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回头说道:“李秀林,这五年中我曾追求过小师妹,她拒绝了...你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吗?”
依然没有回答。
见李秀林沉默至此,赵然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失望又有愤怒,既有不甘也有鄙夷,只能质问般开口道:“李秀林,你莫非没有心?你就一点儿也不伤心吗?”
李秀林仍然怔怔的望着明月,丝毫没有出声的打算。
赵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早已将悲伤连同情感一起吞咽了下去,即使再过悲痛,也发不出丁点声音了。
待到赵然走后,天地间又只剩他一人时,李秀林才慢慢站起,一步一步的走到一棵桃树前,席地而坐。
说是桃树,也未免小的可怜,这是一年前萧桐亲手种下的,只是等不到它开花的那一天了。
李秀林从红魔空间中取出酒来,不过取出的不是什么好酒。明明风神浆就放在左手戴着的纳罗戒中,并且还剩了许多,他却拿出了当年偷偷带出来的桃花酒。这桃花酒到现在都没有被喝过一口,他微微自嘲,明明当年想在第一次喝酒时喝这桃花酒的,却留到了现在。
他把酒壶在手中摇晃,这酒可就只有这么一壶,他想,这酒喝了就没了,就没有可以替代的了。虽说这么想,可酒毕竟是喝的。
他取出两个酒杯,各自斟满,将一个酒杯放在地上,自己再拿一杯,一饮而荆
真是苦涩,李秀林咂咂嘴,比起风神浆来说差远了,看来自己老爹酿酒的技术还得再长进长进啊,看看,这酒苦的怎么跟眼泪一样。
独自饮酒的李秀林,脸上没有什么悲戚之情,可眼泪却径自流下。
他一边喝酒,一边还不忘将地上的酒杯中的酒撒向泥土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人死不能复生,哪怕修为再高,生与死也都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其中的距离,不仅仅是灵力就能弥补的。
喝了几杯过后,他完全没有醉意,却连忙将酒收了回去,他可不舍得一时就将这极差极苦的酒喝完。就这一会儿,一壶桃花酿就已经喝去四分之一。
收起酒后,望向远方,云雾隔山,却能清晰的看见四座主峰,这便是南显宗,可惜这里李秀林不能久呆。他知道,他杀了慕流云,慕城是绝对不会放过他,而且慕城已经取走了他的一份灵力,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吞天诀灵力,但吞天诀只修炼到皮毛的他,是没办法将吞天灵力完美转化成南灵诀所化灵力的,所以说,暴露是迟早的问题。兴许就在明天。没有办法,李秀林只能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因为现在的他丝毫承担不起一个结丹修士的怒火,何况那结丹修士还已经至少都是结丹后期修为。而且这里没有什么留念的地方了,所以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不仅要离开,还要离的很远,至少离开青南大地。
这样的话,使用红舞告诉他的传送阵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的生命不筑基也只有二三十年,所以他也必须去血雾天中强行筑基。想到这里,李秀林苦涩一笑,看来自己的后路都被安排好了,恐怕自己在踏入血雾天开始,就已经被决定好了命运。想到进入血雾天,他越想越毛骨悚然,索性不在这个问题上深思,将这个疑问深深埋在了脑里。
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留念吗?李秀林望向周若兰所在的方向,周师姐真的帮助了他很多,他知道,这份恩情很深,不过现在的他无以为报,只能小心翼翼的盘算着自己的离开。
就在他考虑的时候,红舞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传来。
“什么时候离开?你应该知道,越早越好。”
李秀林当然知道现在南显宗对他来说相当于一个随时会收缩的网,一旦收缩,他必死无疑,哪怕是用上秘法燃魂点魄,对上修为远超他两个大层次的慕城也是毫无胜算,时间并不充足。
可是…李秀林望望这个待了五年的居所,望了望紫云峰上的花草树木,望了望似乎还徘徊在这附近的熟悉身影,他一时舍不得离开,因为他知道,下一次回来不知道又该是何年何月,或许根本没有机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