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功行而论,归无咎自然超出他甚多。但这一门阵法,却是经典的以时间换威能的法门。其扎根萌芽在六日之前,如今一旦开花结果,六刻钟之内绝难将其打破。
而他收录弟子之后,却可驾驭一道内传送阵远去,归无咎也奈何他不得。
归无咎、季札、扶苍三人若是精诚团结,合三人之力未必没有将阵法打破的可能性。但是品约于人心算计极准,早已料到了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其实品约也不是故意伪装面目示人。自幼入道及成长至今,他心性之中的确是有天真烂漫、浑然超脱物外的成分;但是人心一体两面极为复杂,他心性的另一面,同样有排除一切干扰,专心棋局演算的气质。
其性空灵,而又工于心计。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和那极为讲究算度引导、设置陷阱的本命神通契合。
齐玉清倒是并未注意到结界外的细微变化。
她思索有顷,道“上真垂青,晚辈岂敢不从?只是晚辈之道侣,眼下虽未能入道,但将来未必没有入道机缘。若是侥幸功成,还请一同接引山门修持。”
品约一怔,心中大为惊奇。扫了未衷一眼,大袖一拂,道“我允了。”
齐玉清这才欢喜拜谢。
归无咎陷入抉择之中。
品约所持之论,乍一望去似乎极具说服力。季札、扶苍很显然已服膺其论,否则二人断然没有必要匆匆离开。
但归无咎仔细思索,明断本心,以为品约之论似是而非。真正的“功德圆满”之选,的确应当是那至今未出的第四人。
所以,品约眼前的作为,纯属他一厢情愿,和自己没有任何利害关系。
但是,这元初玄境实在太过微妙,就连归无咎这样层次的道缘感应,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是对的;未必没有极微小的可能,品约的确是赌对了。
虽然这可能性极为微小,但是归无咎却不愿意静观其变,等候天意裁决。
他习惯于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
归无咎目光一凝。
品约缓步上前,要和齐玉清完成“问境三玄”的最后一关——问明生辰八字,缔结缘法联系。
或许对于旁人而言这一关是否能成,还是未知数,否则这三次之限,就不会难倒了多少近道大能。但品约知晓,对于他们一行四人而言,这一步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品约正要出言,忽觉背后穹窿一震。
一道弥漫天地的伟力——此力不能以大小强弱形容,似乎独断万古而长存,历经千劫而不坏——轻轻一叩,落在阵门之外。
天地浮沉中,似有一剑来。
只是这一剑不是剑气径直劈削下来,而是轻飘飘的游走一圈,剑身光芒一照。
品约猛地回首一望。
只这一照,那紫白二色结界,忽然浮现出万千破碎鳞影,已是摇摇欲坠之象。
品约面色陡变。
他已经尽可能高估了归无咎的实力,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他的实力竟然一至于此!若是这剑光肆无忌惮的落下,那么此法阵决计坚持不到六刻钟,甚至六十息也欠奉!
既然如此,就唯有施展那最后的手段了。
品约放缓语气,道“某施展一道手段,不以常法问明时辰推演,你勿要惊慌。”
齐玉清认真点头。
因为归无咎身躯凝立不动,并非是以剑身法相直接劈砍那禁阵;那剑道伟力,也不是低阶修士的修为所能感受得到的。空蕴念剑至抽象的一击,以形象而论,不过是清风拂面而已。
所以齐玉清乃至齐梁等人都恍然未觉,全不察两位近道大能已然开始角力。
至于禁阵之上的裂纹,他们更不疑有他,只道是此阵法自然的演化气象。
品约一声断喝。
同一时间,结界之内,无论是齐玉清、未衷,齐梁等人,还是那一行黑甲卫士,乃至近前观望公主游行盛典而误入禁阵之内的百姓,身躯都为一朵若隐若现的花骨朵包裹。
那花骨朵极快速的张开,一花分八瓣,每一朵花瓣上皆有一字。
合起来看,似乎是生辰八字的意思。
归无咎双眉一挑,没想到品约竟是打的这般主意,借此消磨自己战意。
若自己一意出手,就是双输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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