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明轮火光,凝成一个镜面。
真土丸势不可挡,穿透而过,似乎并未受到丝毫阻碍,然后重重击在鹤铁博胸口。
鹤铁博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十余步,方始稳住身形。
殊神韵面露讶色。
面对卸衣法真土丸的一击,若要完全抵挡,难免求全则毁;只有到了最终时刻,方才明了人力之界限,但那时为时已晚,势必身受重伤不可。正确的应对之法,乃是无视本身伟力,只将丸中所藏的“形变之势”化去,然后硬吃一击。
看似稍稍挫势,稍显狼狈;但是发出这一击的人,同样身处一气机之“低谷”,须得重新积蓄玄力,并不至于立刻乘胜追击,奠定胜势。
此等应对之法,极难想到。
殊神韵当年自己熟谙“真土八法”之后,也是思索有顷,方才推敲出来。
没想到这“僵尸”,竟在一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应对,动用了炎阳神社中只防无形、不防有形的“燃神法”,加以拆解。
这绝非尸变之体,凭借本能能够做到!
看来正如归无咎所言,当将其当做“复活”之人看待……
从这一招起,战局又变。
殊神韵将“真土”八法中的实战手段,一一实战。战场中霸道之意收敛三分,但是精密顿挫,诡谲变化,却立刻陡增了十余倍。
对于此景象,观战之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归无咎精神倍涨,对于末拿本洲的战力极限,尽情体味,宛若品鉴一盏佳茗;但是那一头的流浪客,对于战局之中的精微变化却所知不深,还道是二人恶斗一场之后,真力稍降,所以有些后力不继。
况且初始时的新鲜刺激一过,好几人立刻想起,如北砂神社社主这等层次的交手,牵涉进去,似乎是祸非福。故而盏茶功夫之后,有小半之人,竟已悄然散去。
这一场争斗,转眼间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
归无咎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异彩。
推敲良久,更多、更深的东西,他已大致捕捉到了。
就看谁的“手段”更深了。
殊神韵曾经言道,她自信不在末拿本洲历代“五盛祖”之下。但是从前五人,乃是成就了执掌“半天下”的殊勋,“成”与“未成”,“做到”与“尚未做到”之间,似乎形成一丝微妙差别。
这一丝差别,翩跹于有无之间,或许成为了胜负的关键。
今日验证战局,果然如此。
除却先前所用“卸衣法”之外,殊神韵随后动用的种种精妙手段,鹤铁博皆是举重若轻、举手投足间加以拆解。但是归无咎仔细观察,却寻觅不见一丝一毫的神思跃动、才气焕发,见着拆招的灵动;而是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便能做到。
归无咎仔细品鉴,再暗暗将自己超越一界的观察力投入契合,终于得出结论。如此妙用,正是鹤铁博成就“五盛祖”、执掌半壁江山后自然获得的“分数”,宛若世俗道统中的“大义名分”,又或是修道人孜孜不倦以求的“大势在我”。
有这一重杀手锏傍身,虽然二人功力悉敌,道行等同,但是殊神韵的手段始终难以奏效,而自己的防御却终究有百密一疏之时,斗到后来,殊神韵本非败不可。
然而,这是“从前”的殊神韵。
现在,殊神韵也有自己的“倚仗”。
自从将“镜珠”作为积蓄之宝炼入丹田之后,殊神韵运使法力之际,自然臻至内外无隙、浑然一体的新境界。
这可不仅仅是斗法之际约莫能节约二三成法力这么简单。
总而言之,镜珠蕴养大熟之后,在殊神韵目中,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得更加丰润圆满,生动三分。似乎天意人事,皆不能脱此慧心之外。
道韵之中,本身有暇,则难免随波逐流;若是本身无暇,方能生出仰观宇宙、俯察人世的“大自在”之心,人相我相,洞察三味。
若身处临敌斗战之中,或有灵光一现的“会心一击”,不在三界外,跳出五行中,或能收出其不意之效。
换言之,这不是殊神韵与鹤铁博之间的较量。
而是二人额外所背负的“倚仗”的较量。
明悟之后,归无咎已不在关注战局,而是暗自推敲。
又过了百余息,归无咎缓缓睁开双目。
他心中有了答案。
鹤铁博之明悟豁如,终究局限于一界之内;而殊神韵的“机缘”,却隐然暗合本人,勾连真幻之间。
就在这个念头完全明晰的一瞬。
殊神韵奇绝至不可思议、不可描述的一击,正中鹤铁博前额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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