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冬羚肃然道“洗灵法已然动用三周,按理说应当见了成效。但是他还是坚称,在三月十七日就完全丧失了记忆,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也与他无关。依照神社法令,他不应当对此承担责任。”
殊神韵又问了流东和伊森的意见。
所谓“洗灵殿”,并不完全等同于监狱,而是一种审判之后的必要措施。
修习玄功之人若是犯下罪行,便需要仔细审查。一来是令其吐露实情;二来是防备此人身躯之中,暗藏着更具破坏力的危险手段。
待流东、伊森表明态度后,此事原委,归无咎也听得明明白白了。
刑床上之人名为闵南,已有镇卫领级别的修为,与宣铃鹰、佟嘉、流东、单冬羚等人等同,原本也是北砂神社的精英人物。
但是,在半年前东线战场,与星铁神社的战役中,闵南身为三位副指挥之一,竟然在战局最激烈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弃战而逃,带来了十分恶劣的影响。约莫一月之后,被两位镇卫领在密林之中捕获,但当是他已是昏迷不醒。
按照神社法纪,如此罪行,应当接受七种大刑之后,当众斩首。
如果判决,这应当是百年内北砂神社第一位被处决的镇卫领级别高层。
但是正如方才单冬羚汇报,闵南坚称,早在此战一月之前,他就完全丧失记忆云云。
如此说辞,是试图用一种名为“呓游奇症”的奇病为自己脱罪。
“呓游奇症”是五大神社历史上皆有记载的一种奇特病症,所述情状和闵南所言相同。看似和寻常的“梦游症”相似,但是此症维持之时日,至少也在十日以上;并且发症之后,事主定然昏迷不醒,精神萎靡。
但是这“呓游奇症”极为罕见,如此巧合,只怕难以令人信服。
归无咎的面色,微现古怪。
以他的眼力,其实可以看出,躺在刑床之上的闵南,神识衰弱,心湖沉寂。
当初自己附身于末幽的一瞬,末幽本主心识,便朝着类似的状态急速转化。
阴阳道主可是和他说过,他那遁往环中的化身,可是暗藏了手段的。时辰一道便会自动激发,尝试觉醒出界……
殊神韵问道“传闻中‘呓游奇症’事主,发病之后总有人望见,其人身上似乎有清光泛起,冲天而上。闵南身上,可有此象?”
单冬羚抱拳答道“闵南逃离战场之后,旁人并不得见。事后似有一位山民,说过似乎望见此人身上,有清光冲天涌动,倏忽消散。但是他看得并不真切,而且,孤证不立。”
归无咎托腮道“此事真伪,就这么难以断决么?”
佟嘉道“其实不难断决。最终真相,势必会大白于天下。但是最关键的是时间。”
只听佟嘉续道“末幽你有所不知。这‘呓游奇症’一旦发病,竟能成就天地异象。快则十余日,慢则三五十年,在那怪人发病的现场附近,却会将下一枚陨石,材质特殊,异常罕见,似乎有人所未知的神奇用处。”
“时日推移,自然能够知晓是否真的是‘呓游奇症’发作了。”
流东接口道“难处就在这里。”
“这‘呓游奇症’发作后,身躯中没有任何残留之物可堪验证。所以若无旁证,以此为借口犯罪者,本是一概不理。但是眼前这种朦朦胧胧、若有若无的情况,才是最讨厌的。”
“叛逆之罪,本当决不待时。如果数十年后发觉此人说谎,得以苟且许久,岂不是亵渎了神社威严?但若贸然行刑,将来天降异兆,证明杀错,那又更加不妥。”
殊神韵忽然转过头来,道“小子,你的意见呢?”
归无咎心中略一盘桓,缓缓道“弟子以为,还是不杀,先观察观察。”
佟嘉目光一亮,显然有些兴奋“末幽你是倾向于认为这是真正的‘呓游奇症’了?你可知晓,此症极为罕见。公允的说,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你可别是动了恻隐之心,耳根子太软。”
最后一句话,显然有激将之意。
归无咎却不为所动,兴致勃勃的道“正要请教佟嘉姐姐。所谓几率‘微乎其微’,到底是多小?古今以来,五大神社确凿可考的‘呓游奇症’,一共发生了多少次?”
佟嘉一怔,侧头思考的当口,殊神韵亲自答道“确切无疑的,共有十三次。”
十三次……
归无咎一副意趣盎然的模样,接口道“师父。今后一段时日,若是果真有天降陨石的异象,能否先交由弟子开开眼界?又或者本神社是否有现成的珍藏,不妨取出来看上一看。”
殊神韵眉头一皱,但还是微一点头,道“可以。”
流东、伊森对视一眼。
将库藏的陨石取出,可是十分麻烦。社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来社主对于这新收的天才弟子,还真有几分“视若己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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