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界剑道,未入真流,便不会计入钧天剑中。所以,若是本界之中唯有本门八脉剑传为唯一大道,那么其余杂流末品之剑术,又岂能占得一寸半分之地?若是如此,这钧天剑刻度显化,当是十成圆满之象。”
蒲方舆沉吟道:“如此说来,刻度并非十成,便说明世间存在着足与本门分庭抗礼的剑道神通;而我占八分九分、所余唯十之一二,其实是说明我总剑道早已大成圆满,而彼之法门虽终能与我并驾齐驱,但此时却并未长成——所以一直以来呈此气象?”
轩辕怀真诚笑道:“正是。”
少年幽幽道:“先明分数,再论长成……如此说来,世间的确是又多出了一条可堪修炼至至境的剑道神通之路……只是眼下方有萌芽,尚微弱之极而已。”
蒲方舆闻言心中一动,再放眼琢磨。原来,钧天剑上那一丝断隔,恰好出现在剑身由上至下三分之一的位置。
轩辕怀出神数息,忽然道:“劳烦上尊准备一道《正反图》。吾不日当出行异域。”
话音方落,蒲方舆猛地一转身。
少年双眸之中亦闪过一丝锋芒,似乎甚为意外。
对于诸宗嫡传而言,动静相宜,出门远游,乃至访求心印机缘,那是最常见不过之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对于轩辕怀来说,却是另一回事了。
早在五十载之前,轩辕怀的元婴境修行,便臻至四重境圆满,通明至境。若是玄浑琉璃天当日开启,他立刻便能闭关破境。至此以后,轩辕怀便在门中安居清修,静待时机,似乎也无暇旁顾。
当时门中有几位上真言道,如此一来,等若白白等候其余诸宗的竞争对手追赶上来。是否要做些什么,进一步拉开双方之差距。
对于此事,剑主却道不必多虑。轩辕怀静修中自有造化玄功,虽然道行境界止步于破境之前,但是无形之中的进益却是一日千里。到了玄浑琉璃天开启的那一日,双方差距只会扩大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门中诸真,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轩辕怀放弃那玄妙莫测的“清修”而外出远游,实则是破天荒的大反转。
蒲方舆一转念,道:“你是要寻那新生的剑道机缘?”
轩辕怀目光一闪,幽幽道:“就算是吧。”
蒲方舆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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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怀望了蒲方舆一眼,似觉直言相告亦无妨。又笑言道:“说白了,是去寻归无咎……取经。”
蒲方舆一怔,只觉思绪微乱。
方才不是说钧天剑异兆,乃是新法萌生,并非归无咎道行突破?还是说——这又一剑法至道,同样是出自于归无咎之手?
轩辕怀依旧面含深邃笑意,不紧不慢的言道:“他自家道传尚未走到尽头,自然不会、也不能另僻一途。”
“大道高远,俗子难知。但若要开辟一道之滥觞,岂是资质高绝,便能做到?”
“有一方能有二,有二方能有三;有三方能有万物。若不曾得见真流,困于洞穴之内,那么纵然资质再如何高绝,也始终打不破这天人之限。”
蒲方舆闻言,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是开辟新法之人,必定窥得剑道上法玄奥……”
轩辕怀道:“正是。本界中剑道极境,唯有二宗。我辰阳剑山哪一位弟子得法,非得亲入剑心轮台之中,方能见真,无有泄露之理。所以定是他之剑术,开示于人,方才凝成了那一粒种子。”
“所以立法之人,不是他的道侣,便是他的传人。”
“资质超迈古今,得见正法真传;汇通千家道术,以及……独到的心印对证之法。以上四因,缺一不可。”
少年望了轩辕怀一眼,道:“你终究还是将他当成了对手。”
轩辕怀淡然道:“举世无敌之心……不过是振作奋发的豪迈之语尔;只是对大众修心有益,故而将其奉为圭臬。实则此言一叶障目,未见真流。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这世间既有我轩辕怀,自然就会有轩辕怀的对手。”
“所谓一枝独秀,不是井底之蛙,便属昙花一现;唯有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方为大道之常。”
蒲方舆闻言,心中暗讶。
就连辰阳剑山诸修,亦知轩辕怀八道合流,心外无人、心外无物,注定要一世独尊,定序万古。但他方才所言,却与之大大不合。
但若说轩辕怀刚刚说的是违心之言,又似乎将他看得浅了。
反复琢磨,就连他这位近道大能,也觉参悟不透。
少年默然数息,道:“你这一行……将门中那物取出,带在身上,以策万全?”
轩辕怀摇头道:“不用。”
“当初将《观法图》相赠,为的是争个先手。如今经此一变,先手反倒成了后手。”
“不过是‘取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