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玄宫为了求这一副将要过期的大药,乃是付出了偌大代价的,并非仗势强索。与之交易,利益极大,更能结成人情。
同时祝安平心中还存了一个念头。在他看来,徐赤天痴念于万一,实属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就算无有许多收获,今日当面将大药赠予旁人,也可断了他的念想。
穆彬先回过神来,微微叹息一声。旋即不着痕迹的点了一点祝安平衣袖,将他引至一旁,低声耳语。
归无咎、姜敏仪对视一眼,立知局势生出波折。
果然。刻钟之后,祝安平缓步上前,俯身一礼,满脸憾色,备极艰难的言道“恒霄上真……只怕这交易是做不成了。”
观祝安平形貌,显然有两分措手不及,神思茫然。不知是喜悦,还是困惑。
乘着这当口,姜敏仪与归无咎神意传音,快速剖明应对之策。
先礼后兵;既然交易不成,想当然的办法便是强取。
可是,最上乘的护宗大阵,层次与日曜武君当在伯仲之间。
据姜敏仪推算。若是她功行更进一步,如今已将三十六幅自画像圆满了结,或有把握能够快过“相转挪移阵”一线,将四人提前拿住。但是此时此刻,成功的把握并不算大。
再者说,就算成功,巨擘宗门的手段,也与凡俗不同。
凡俗之中,你若夺走密锁钥匙,那无论是谁手持锁钥,皆能解锁。但修道门户之中则不然。若有特殊的心、血、神、意鉴证之法,就算将祝安平等四人拿下了,也未必能够搬走玉蝉山府库。
祝安平思忖半晌,再度上前一步,沉声道“恒霄上真容禀……”
竟然是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元鹤散重新现世等消息一五一十的细细诉说一遍。
祝安平虽不复年轻时钢胆锐气,但毕竟还算老成。迅速冷静下来之后,做出了正确决策。
他快速消化了讯息之后,何尝不想将此机密秘而不宣;直待千年、万年之后,玉蝉山从中受益壮大,待那瓜熟蒂落、势不可逆之时,再通传诸宗。
可是他作为一宗执掌,出言应下之后再行返回,若无不得已的理由,便是极大的得罪了上玄宫、得罪了一位日曜武君,此事大大不祥。
在此九重山百里开济四面出击、局面晦暗不明的时局下,得罪了天下道行最高的两位日曜武君之一,实属不智。
以一种甚为诚恳的姿态述清原委后,祝安平、狄高宣、穆彬先、徐赤天四人,目光灼灼,略带几分紧张,等候姜敏仪表态。
不料,极为凝滞的十余息沉默之后,只听姜敏仪淡淡道“你来。”
归无咎略一颔首,道“我来。”
然后忽见清光一闪,姜敏仪身化虹霓,已然无影无踪。数息之后,隐约望见正南方向、数百里外,隐隐约约有气机一振。
明示方位。
归无咎与姜敏仪暗中商议之后,作此决断。
姜敏仪端坐于此,祝安平等人不免心境过紧。若是三言两语不大对付,其等反应过度,起了“相转挪移阵”遁回内阵之中,那就无可挽回了。
终不至于姜敏仪真要起大神通,攻打其山门大阵不成?
就算攻打山门大阵,那绝非三年五载的功夫;更何况若是撕破了脸,对方皆有足够的时间,将大药毁去。
所以姜敏仪先行离去,宽释其心,由归无咎设法与之交涉。
果然,姜敏仪离去,祝安平四人都是神意陡然一弛;省悟用意之后,更是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四人将注意力落在归无咎身上。
用心一察,无有上境大能掩映,归无咎浑融淡泊、生不可测的气机,终是浮现在台前。
徐赤天心意一激、一急之下,这时骤然冷静下来,深深打量归无咎两眼,出言问道“恒霄宫主问本门换取大药,是否便是道友所用?”
归无咎笑言道“正是。”
祝安平、穆彬先二人心中皆不由暗叹,然后对归无咎郑重一拜。
这一拜,非止是为了归无咎。
方才姜敏仪在此,虽然少言寡语,更未刻意散逸气机真力,但是祝安平等人心神中依旧感受到极大压迫。刚刚只需姜敏仪张口说一句话,微有一丝凌逼之意,祝安平就要主动启了法阵与相转挪移阵,敬谢不敏了。
恒霄宫主遁去之举,在诸人看来,是给了极大的脸面的,故不得不有所表示。
徐赤天凝视归无咎良久,忽地间扶了一扶额上铁冠,正色道“与道友相较,某之功行,远不及也。只是向道之心人皆有之,恕某不能相让。”
祝安平等人也打定了主意,恒霄宫主既然如此姿态,他们也决不会不识抬举。无论归无咎如何游说、交涉,他们皆会好言好语的对付,无非是软磨硬泡罢了。
在徐赤天打量归无咎之时,归无咎也用心观察着徐赤天。
这位难掩本性飞扬跳脱的铁冠修者,显然便是立志服药破境之人了。
略一思忖,归无咎心中一动,忽地笑道“借取大药,非是夺去道友之机缘;实是天予道友之机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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