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梧上真此言极为坦然,抑且光棍的紧,没有丝毫犹豫做作。
见此老这副架势,四位上真均知,所求不是什么易与之事。四人相望一眼,还是姚纯上真言道“高梧道友但说无妨。”
高梧上真却足足沉默了十余息功夫,这才言道“不知哪一派有足堪成就天玄之境的良才美质。老朽想寻得一位过继到半始宗门下,接任下一任掌门之位。”
四位上真闻言一惊。他们早已想到,高梧上真所言“不情之请”必定有些难处,但却没想到难到这个程度。
“良才美质”各宗皆有;但是说达到几乎必定成就天玄上真的程度,就算将眼前归无咎、荀申、陆乘文三人算上,整个隐宗,当代二百余位真传弟子,符合条件的至多不过十五六位。
这十五六人,每一位都是门户中兴的希望,将来执掌宗门牛耳的人物。要此等人转投别家,无异于异想天开。
纵是临终嘱托,但也实在太过分了些。
面对诸真沉默,高梧上真忽地一笑,道“你道那高柳贼子,为何将老朽困住万载,却并未轻易加害?彻底掌握宗门大印中压箱底的手段,只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
高梧上真环视诸人一眼,道“那埋藏炽城峰中的‘困仙金瓮’,一体两用。不单单是一件困敌之宝,更是一件炼器之宝;最上乘的炼器之宝。”
四位上真和归无咎,都是心中一跳。
“高柳此贼的意图,想必诸位都猜到了。只是,要做成这件事,非得本人心甘情愿的配合不可。因此高柳此僚才把我捆缚折磨,以期有一日击溃老朽的神志。只是,老朽又岂能让他如愿?”
“若是哪一家宗门助老朽做成这件事,事成之日,就是老朽以身合器之时。届时,所炼之物,连同这品质不在天祭器之下的‘困仙金瓮’,一并赠予之。”
四位上真哑然无言。高梧上真决心固然可敬,天祭器自然也无比珍贵。但是却从哪里去寻一个有望成就天玄境的栋梁之才,送到半始宗来当下一任掌门?
高梧上真心中有数,知晓此事实在太难;他也是抱着万一之念,有此一请。此时见许以如此重利,依旧无人接口。暗叹一声,眸中光华也忽地有些浑浊了。
就在此时,荀申忽地道“年许之前,荀某倒是发现了一个天资超绝的灵秀种子。成就天玄,不在话下。”
姚纯等四位上真一愕。年许之前,正是铨道会终了、合盟大典之前那数月的时间,也是“渡明开元界”创立新生之时。
彼时的荀申,正和归无咎二人困于作为开元界雏形的界空之中。两人洞府最先搬取入内后,二人时时串门,弈棋解闷。却从哪里发现了一个必成天玄的道种?
除非他所言就是归无咎自己,否则便是无稽之谈。难道荀申觊觎天祭器重宝,打算出言诓骗不成?
四位上真抬首望去,见荀申目光所及,果然是看向归无咎的方向。
四人不约而同心中摇头。荀申素来多智,怎么会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云中派在诸隐宗内,并非大门大户。至今唯有瀛水上真一名天玄境。而真传弟子之中,除却归无咎之外,余人也不算出彩。这一脉相传的独苗,怎么可能改投别家去?
归无咎却心中意动。他自然知晓,荀申所指并非自己本人。
发现第二个“三生阴阳洞天”的碎片后,归无咎本就缺少一个往来半始宗的名目,将那小界彻底掌握。荀申的这个建议本是好意,意欲将一件天祭器交到自己手上;但阴差阳错之下,暗合了归无咎的心意。
不过,归无咎口中却道“待我回去问一问她本人的意见;若是她自己同意,便可投身于半始宗名下。”
高梧上真见忽然柳暗花明,又惊又疑。
见几位上真疑惑,陆乘文连忙道“荀兄所言,是归无咎的弟子,今年年方四岁。陆某在归道友洞府之中做客时也见过几回。”
“依陆某所见,那小娃娃实是道中瑰宝,说必定成就天玄,那还是说得小了;若是扎好根基,将来青出于蓝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出言印证,自然错不了。但孤邑上真还是感到有几分难以置信,旷代道种,就这么容易被归无咎寻到一个?忍不住问道“你这弟子,是哪里找来的?”
迎着孤邑上真目光,归无咎伸手摸了摸鼻子,淡淡道“偶然出门游历时,机缘巧合,在荒山上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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