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熊首精元内固,却体察不到丝毫妖气。那脖颈断口处却宛如锯齿一般,似乎是被什么极为蛮横的力量摧毁,泯灭一切生机。
姚上真望了一眼,口中吐一口清气,浇灌熊首之上。这一口气加身,此熊似乎还魂一瞬。眼皮一跳,熊口张开,吐出两幅卷轴。
姚上真一点头,却并不主动去取。只道“归道友请看。成败可否,尽在其中了。”
看她的意思,是要归无咎自己主动揭晓谜底。
归无咎似乎全未觉察这略显凝滞的气氛。随意揭下两幅卷轴,把手一抖,铺张开来。卷轴中各自所绘,都是一幅人像,只是男女有别。
另有一条,这画像中的人物,似乎尽是由深浅不一的绿色织成,迥异于寻常画作。
画卷张开的一瞬,姚、权二位上真瞥了一眼,相视一笑。棋盘内外,胶着的空气似乎忽然冰河解冻,化作春风。
姚上真笑道“此图乃是爲山熊精吞食活人神识,自其神魂中采取所需,绘成图像。在此熊精目中,这方世界便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故而成像图形,也依据其神识之中的形象具现,也不必惊奇。”
“不过,纵然颜色有异,想必归道友也能识得二人身份了。”
归无咎默然无语,他还真未想到,隐宗居然有实力做到这一步。这两幅画像,一男一女,他自然识得——《三十六子图》中排名十三、十九的两位便是。
二人所属背景,也不问可知。
《三十六子图》中,他所识之人原本就接近半数。这时又揭晓两人身份,对于他而言,整个世界的格局也由此愈发完整而清晰。
姚上真似乎洞察归无咎所想,言道“能够在圣教祖庭最核心的二百余位弟子中埋下伏笔,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十余万年来,一代代真传更替,江离宗底蕴虽厚,也不过成功过三次。”
“前两次虽然侥幸得手,但是并未等到合适的发动之机。因此那一枚暗子也是自暗中生,自暗中死,再也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往前溯回十二代真传,俱未能得手。直至六十年前,相隔四万载之后,终于再度成功埋下一子。”
“如今能够得偿所用,岂非我隐宗气运逆转,天命所归。”
归无咎思索一阵,道“猝然发动,是否会引起对方警觉?”
姚上真摇头道“道友放心。本宗布置精密。如今圣教祖庭与诸妖部激战正酣,这一桩意外,对方追索下去,所有线索只会归因于妖部身上,全与隐宗无涉。”
归无咎往那画卷之上,又仔细凝视了一阵。喟然道“第十三位……这名次着实也不算低。就连我自己也未必敢言没有丝毫压力。但是二位上真看到这个结果之后,似乎信心甚足。”
姚上真不置可否道“这是道尊大人的意思。”
“芈道尊略观《三十六子图》之妙。以为此图前十二子,中十二子,后十二子之分布,大有深意。归道友若能胜得甘棠荀申,那么此图卷之中排名十二位之后者,道友皆可一举胜之。至于判断的依据,道尊大人不言,姚某也无从知晓。”
“今日看来,祖庭两大嫡传中,排名靠前的这一位恰好名列一十三位,可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权上真接言道“换言之。今年之内,若是道友果能胜过本派真传荀申,那么隐宗合盟、下书祖庭,便是离弦之箭。一切筹码都将押在道友这一局中,势不可阻。”
原来他们所言的“验证”,是应在此处。
尽管本土文明道法稍稍粗糙。但是若是修到了人劫道尊这一步,其所做出的判断,归无咎也不敢轻忽。
在面前姚、权二位上真看来,自己所面临的最大敌手,最终排名一十三位。乃是冥冥天定的大喜事,似乎天要归无咎成功。
但是芈道尊所作判断,未尝不可以解读成在相差一个大境界的前提下,他绝不看好自己能够胜过前十二名中的任意一人。
归无咎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古拙森郁的身形。
如果说和“岚”的破境完功之战是起点;与甘棠荀申之战是奠基;与祖庭二子之战是终局。那么,和这不速之客的一场胜负,实际却是三战之外最艰难的考验。
如果那人真的选择破境元婴的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