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条。这塑像之身唯有在景行殿内的这一处空间内,方才得以发挥功效。若是搬运别处,则与寻常的泥塑木雕无异了。
有此一殿,等若圣教祖庭之中功行最精的十余位真传弟子时时在此磨砺后学。若有人想要与之相斗以求进益,和与真人交手无有丝毫不同;其中价值之高,可想而知。
但是有入殿资格的人物,同样是年轻一辈中相当出色的人物。如丁明仪辈,将来求一个步虚、离合境界,也是唾手可得。甚至万一再得意外机缘,勉强成道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层次的弟子,阖宗上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二百余人罢了。
此时丁明仪立在左手边第五座塑像之前。
眼前这人,身量修长,肤色蜡黄,眼窝深陷。看着其貌不扬,但是眸中锋芒却堪称盛极,常人决计不敢直撄其锋。
这气势,哪里是一尊塑像,分明与真人无异。
此人正是丁明仪四十余日之前挑战的对手,第九真传霍元峮。当时不过交战二十五息,丁明仪便脆败其手。
“霍远峮”塑像之前,有一片薄如蝉翼、巴掌大小的翠玉圆盘。丁明仪略一思忖,伸手将之捉住。
这翠玉圆盘是启用“霍远峮”雕塑的机关。只消将之轻轻旋转一周,这“霍远峮”便会跃下台来,与丁明仪斗上一场。
但是丁明仪三指捏住玉盘,鬼使神差的迟迟未动。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左右上首两具屏风,丁明仪的心思,却莫名其妙的活络起来。
数万载以来的规矩,“景行殿”中真传弟子塑身,任由他们这些距离微妙玄通之境只差半步的弟子们挑战的。
可是这一代却稍有意外。据说排名前二的两大真传塑身完成不过数日,却传来谕旨。将这二道塑像暂时搁置,待时机合适再考虑是否宣之于众。
一时众论嚣然,丁明仪的诸位师兄弟同门,都窃以为是这两位是否修习了两位道尊新近创制的秘法神通,为了保守秘密的缘故,才暂时隔绝。
如今只知左侧上首这一位,姓利,出自乾元宗道统;右侧上首这一位,姓席,出自上清宗道统。除此之外,二人一切讯息,师长亲友,入道之前的一切世俗缘法,尽数隐去,似乎不足为外人道。
丁明仪今日入得“景行殿”中,其实战意并不浓烈,反而是有几分随波逐流的意味。
此刻,他立在第一排两道屏风中间,也绝无什么与二人争衡的雄心,只是突然生出好奇之心,强烈的想要知晓,这神秘之极的利、席二位师兄,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尊容。
照理说这个念头实在是匪夷所思,一笑置之可也。但是不知为何,丁明仪心中这道念头,却是愈来愈烈,完全不可遏制,几与突破境界时心魔附体无异。
丁明仪心中烦闷无比、胸中如同焚烧,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叫一声。
这一声怒叫之下,仿佛拨动了什么异物,丁明仪只觉身上微微一痛。
却见丁明仪后颈皮肤突然裂开一道半尺长短的口子,两团似是砂砾所化的阴风从他创口中钻出。这两团阴风一鼓胀、一凝练,化作两枚弹丸,狠狠击在左右两具屏风之上!
那两面屏风人人一望可知是非同凡响的防御宝物。可是吃这两丸一击,却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化成碎屑。
屏风之后,两具真容也随之显现。
左侧上首利姓真传,身形高大威猛,但肤色却异常白净,足可称冰肌玉骨,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反差,又恍如是致密与磅礴相与为一的美感。
至于对面那一位席姓真传,却是一位轻素婉约的女子,锋芒收敛,长睫微合,似是心神凝练,若有所思。
“丁明仪,你在做什么?”
一声饱含莫大威严的大喝传来,正是魏姓中年闻声有异,进入殿中。此老趋避之间仿佛鬼神,举手抬足包蕴伟力,化作天罗地网,就要将丁明仪拿下。
此刻丁明仪兀自恍恍惚惚,头脑晕沉,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已经闯下泼天大祸。
更何况即便他神智清明,二人修为也是相差甚远,同样难逃束手就擒的结局。
但就在此时,再度生变!
丁明仪后颈创口之中光华一耀,陡然钻出一只灰蒙蒙的鬼影,迎风一转化作丈许高低,似是一只巨熊,张开血盆大口,就将丁明仪吞入腹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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