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开建说得没错，祁宏益是把冯德锦晾在了一旁。通气会上，大多是祁宏益一个人说话，只要冯德锦一开口，他就咳嗽吐痰或者不住地弹烟灰，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样子。</p>

冯德锦心里有数，开口两次便不再说话，由着祁宏益安排。</p>

祁宏益点名让潘宝山做现场讲解，说一方面是因为潘宝山做得好，另一方面也是培养年轻干部的需要，应该为年轻干部的成长创造条件。</p>

黄开建听到这里，悄悄对潘宝山说，这里面应该有刘海燕的功劳，否则祁宏益对他不会如此重视。潘宝山听后偷偷望望坐在现场的刘海燕，她表情肃穆，看不出什么。</p>

晚上回到刘海燕家里，潘宝山又谈起此事，“没想到祁书记对我这么器重，让我现场对徐市长讲解，大姐在背后也费了不少心吧。”</p>

“呵，你说这事啊。”这会儿刘海燕和颜笑道，“祁书记如今不再求上什么位，本来他还想进市委常委，但市委郝书记没表态，他也就放弃了那个想法，所以现在给别人创造点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刚好我说你需要点机遇，而且他对你印象也很好，因此就定下你做现场讲解。”</p>

“大姐你对我真是太关照了！”潘宝山立刻表态，“我一定会努力把工作抓上去，不让你失望。”</p>

“凡事尽力而为吧，有上进心当然好，不过也别太强求。”刘海燕道，“毕竟官场上的事变数大，不好说。”</p>

“就是。”潘宝山点点头道，“听说祁书记是市委郝书记的人，按理说郝书记应该支持提他进常委，但没想到在这事上竟然不表态。”</p>

“祁书记优点很明显，但缺点也不难发现。”刘海燕道，“郝书记不支持他进常委自然有原因，有时候目标大了反而不好。”</p>

“大姐，听你这意思，祁书记身上还有不少问题？”</p>

“问题当然会有，只不过是大小而已。”刘海燕道，“还有，有没有人盯着揭发也很重要。”</p>

“哦，所以说目标大了反而不好。”潘宝山若有所悟。</p>

“不说那些了，有些话在外可不能乱讲。”</p>

“大姐你放心吧，这种私下话出去当然不会说。”潘宝山见刘海燕不想就此谈下去，赶紧转了个话题，“对了大姐，徐光放副市长这次来调研，祁书记好像特别重视，听黄开建说，是因为徐光放明年要当市长？”</p>

“只是有可能吧。”刘海燕道，“市委副书记严景标也虎视眈眈，两人现在暗中较劲很厉害，都在向上找省里的关系。”</p>

“郝书记的意见应该很关键吧，新任市长要与他和谐搭班，省里是会征求他意见的。”潘宝山道。</p>

“很多时候，征求意见只是个形式，无非是谈个话有点心理准备而已。”刘海燕道，“在人事安排上，省里有整盘子的计划，很多方面也是需要平衡的。”</p>

“不管怎么说，我感觉郝书记比较倾向徐光放，否则祁书记不会如此重视他的这次调研，还专门开个通气会。”潘宝山说。</p>

“呵呵。”刘海燕摇头笑了笑，“小潘，为官从政切忌无根据的猜测，导向错了，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p>

“哦，是不该无凭猜测。”潘宝山一下很不好意思，脸有点发红。</p>

“只是当作一个谈资也无所谓。”刘海燕笑了起来，她不想让潘宝山太难为情，“据我了解，郝书记在徐光放和严景标争市长位子的事上态度是中立的，既不帮谁，也不拆台，完全看他们自己的能耐。至于祁书记对徐光放的重视，完全是因为冯德锦的缘故。”</p>

“这事还关系到冯德锦？”潘宝山不解。</p>

“祁宏益和冯德锦格格不入，根本合不到一起去。”刘海燕道，“而冯德锦又是严景标的人，所以祁宏益对严景标有排斥，相比之下更倾向于徐光放。况且，徐光放也是实力派，即使明年不能顺利成为市长，在常务位置上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跟他贴近没有错。”</p>

“怪不得祁书记这么花工夫。”潘宝山点点头，又问道：“大姐，你说祁书记和冯德锦有没有可能最后握手言和呢？”</p>

“求同存异齐步共进，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在祁宏益和冯德锦之间好像不会。”刘海燕道，“当初祁宏益来富祥做书记，冯德锦暗地里施了不少绊子，要不是郝书记硬挺，他这个县委书记怕是也做不了。”</p>

“那个我多少也有点了解。”潘宝山道，“其中好像有一件事，冯德锦的秘书王涵找过夹林的乡长梁延发。梁延发和祁书记是同村老乡，祁书记老家的一些事，就是他提供给王涵的。当然，这只是听说，不过可信度比较大。”</p>

“哦，这个祁书记倒还不知道，否则以他的脾气，梁延发早就被拿下来了。”刘海燕轻皱眉头道，“这事到底可不可靠？”</p>

“我听夹林副乡长郑金萍说的。”潘宝山道，“应该不假。”</p>

“不管真假都先别说，有些情况自己先掌握着，不该说的时候要守住口。”</p>

“嗯，到现在也就是和你说过。”潘宝山点点头，“别人的事就不说了，大姐，你说我现在该朝那边靠拢？”</p>

“现在你还有选择？”刘海燕道，“显然是要靠住祁书记一边，不过现在你位置还不够高，根基不稳有摇摆也可以理解。”</p>

“也就是说，需要表明立场时就向祁书记看齐，其他时间完全可以持观望态度两边照顾？”</p>

“对，但要掌握好度，别观望过头两边抓空。”刘海燕道，“不管怎么说，局势要分析透，市里的行情，按照常理来推，明年不管严景标和徐光放谁当上市长，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市委书记。郝志勇过几年就要退了，如果没有空降兵，市长必然要到书记的位子上去。当然，也不排除期间有各种因素干扰，那是没法预料的。”</p>

“照这么来看，假如严景标明年要是当上市长，几年后一旦郝书记退下来，就轮到冯德锦荣光了，那时祁书记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潘宝山说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我要是靠住祁书记，不也要跟着坐冷板凳？”</p>

“是有那个可能。”刘海燕道，“所以有时候做事不能太绝对，能留个缓冲最好。”</p>

“唉，想轻轻松松做个官还真不容易。”潘宝山叹着气摇了摇头。</p>

“也没你想得那么难。”刘海燕笑了笑，安慰似地说道：“可能是我们谈得太远了些，几年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到，总之每走一步都要清楚走向，不盲目就行。关键还有，眼光一定要朝上看，关系能够到哪一层，就要果断地把手搭上去，一点都不要犹豫。”</p>

“是啊，眼要朝上看，脚要朝上抬。”潘宝山道，“这次徐市长来调研就是个机会，争取好好表现一番。”</p>

“以你现在的身份，跟徐市长还远不能直接对话。”刘海燕道，“但关系可以拉上，契合点就是他的秘书欧晓翔，把他紧紧抓住就行。”</p>

“好！”潘宝山郑重地一点头，刚要说声感谢，门口传来了一阵悉索的声响。</p>

很快，门被打开，赵铭回来了。他看到刘海燕和潘宝山坐在沙发里，当即一笑，“嚯，什么事聊得这么投入？可真是好兴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