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个病人,虫儿也要生气道,“那是我的弟弟,不准你随口揶揄他。”
虫儿的几分认真,反叫他益发古怪起来,“反正又不是亲生的,也不过是你的一件战利品而已。”
声音不大,足以点燃虫儿的全部怒火,她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口气转为决绝道“回房去1
免得她想动手打人。
雀漓潇一改温柔无瑕的做派,继续挑战虫儿的底线,道“呦?生气了?可惜我又不是樱祭夜,会舔着厚脸皮来讨好你。”
“现在我就像个残废一般,无权无势,身上又脏污不堪,你现在看见我,跟看见猪狗一般,那是我的不幸。”
“我不怪你,虫儿,我怪命,是命运叫我成了你眼中钉,肉中刺。”
“我真的理解,绝不怪你。”
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迷,始终无法回归正常,虫儿疲于应付他这种情绪间的诡辨,又不能激起他的自卑心。
唯有放低语气,仿认错道“好漓潇,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只是出去办件事,去去就来。”
“你安心吧,这鼎炉中的药丹是给你炼的,你看......”虫儿温柔执起他的手,雀漓潇的手已失去温润如玉的触感,枯寂地仿佛空虚的败枝。
回忆起,他曾是如此美好的人,现如今落拓至此,叫虫儿不禁深深唏嘘。
“我会好生照顾你的,漓潇,你也像是我的弟弟一般,我不会鄙视你,甚至弃你于不顾的。”
雀漓潇感觉到了虫儿指尖的温暖,冰寒死绝的心淡淡裂开一缝,混沌的表情中微微挤出一丝悲哀道
“你称我是弟弟,这是你第一次给我这个明确的定位,看来在你心底,我现在的德行,怕是高攀不起你了。”
虫儿心头棍棒敲击一般,她还想再抚慰他几句。
樱祭夜忽然出现,他的眼神故意流淌在二人半握的十指间,意味深长笑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嗤......”雀漓潇懒散地抛开虫儿的手,无所谓道“如今谁还能抢得过你,所以不要做无谓的担忧,丑八怪......”
这个不识好歹的王八蛋,病了居然生出傲气来?
虫儿所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态势,完全不可能再让自己溜出去,心里也是又急又气,莫名心烦意燥。
道“都往出滚!姑奶奶需要清静,都往出滚1
一人一脚,把这两个讨厌的家伙逐个踢扫出门,再把门狠狠掩起,任凭樱祭夜如何解释,好话遍说,也绝不开门。
雀漓潇仿佛看一场闹剧有初幕到高漅,再至完结,鄙睨病笑道“看来,在虫儿心里,你也不过如此。”
你也不过如此。
你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语中的,无疑戳痛了樱祭夜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他也报之一邪虐的狂肆笑韵,道“小子,你别得意,好好先把身子养扎实了。”
“往后的事,谁能在虫儿心里真正定居下来,”他立起一指,轻而又狠地顶戳在对方病歪歪的胸口。
“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根本不可能有一点点关系。
你这个软手软脚的废柴。
一时间,两个姿态各异的男人眼中,飞射出火花电光,炫鸣爀雷。
终而,雀漓潇最先败下阵来,孱弱地看着樱祭夜弥亮的眼神,言外有余。
道“别看如今闹得欢,当心将来拉青丹。”
“你说谁?”樱祭夜的双拳嘎巴作响,若不是答应虫儿在前,这一对铁铮铮的拳头早招呼在他的脸上,让这个软脚虾尝尝头破血流的滋味。
话说,樱祭夜从未发觉,一个男人竟能拥有使人讨厌入髓的本领。
雀漓潇观他不辩,哧哧冷笑,自樱祭夜愤恼的眼皮子底下,慢啊慢啊地离开。
虫儿在屋子里苦待着,侧耳一听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想着两男均已无趣,各自散了。
她本有心考虑,到底如何平衡樱祭夜与雀漓潇之间的关系。
可是独孤斩月前途的未知之数,又令人神思烦乱。
索性闷头睡去。
半夜里恶寒忽得攻入心脉,虫儿仿佛梦魇一般辗转难抑,颗颗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滚落。
“虫虫!你怎么了?”有个模糊的男人身影在眼前晃动。
朦胧中竟是独孤斩月的脸,这张熟悉的脸时而温情,时而扭曲,光影明暗中开始从五官中流出血来。
好可怕。
虫儿几乎是从床上僵直坐起,一把紧握对方的手,凄惨叫道“别死,求你!1
恶祟的错觉骤然消散。
独孤斩月的脸淡淡化作雀漓潇的苍白容颜,他也被吓个半死,惊魂未定道“放心,虫虫,你做噩梦了,我不会轻易死的。”
虫儿大口喘着粗重的气息,胸口简直被巨大的峭石盘压,连灵魂都要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