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收拾包裹的时候,樱祭夜默默走了进来。
他道“独孤斩月带着柳舞梅,连带那个雀姝儿公主,一并走了。”
“红莞与青芜也走了,我赶走的。”
“你可以留下,”他夺走她的包袱,“这里就是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地方。”
“再没人来扰你了。”
虫儿低头垂目,霜打的茄子一般。
沉寂了许久,她才蔫蔫道“樱大骚,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贱?”
“怎么会呢?”樱祭夜疼惜地摩挲着她的长发,“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任何男子都配不上你,连我也不配。”
虫儿不再说话。
樱祭夜以为她是困乏了,欲将她扶倒在床上,可是虫儿丝毫没有躺下的意思。
她的齿,尖厉厉地嗫咬在缺失血色的唇瓣上,几乎啃掉了一层薄皮,露出猩红的血肉来。
“我想……”
樱祭夜俯首等她的下文。
“没事,我想先睡了。”虫儿忽然钻进软被中,闷头就睡,完全不顾樱祭夜关切的目光,将他拒之被外。
三更已过,下玄月刚刚升起,苍白的清辉给无边的夜光,增添了恍如梦境般的神秘。青烟似的云月之色,仿佛游动的鱼,漫漫越过飞檐,自窗秺间没入,转在无人的床榻上。
樱祭夜伸手一把抻开春闺间垂挂的细链纱幔,榻间的被褥折叠得整齐,连床都是冷透的。
“好,很好。”樱祭夜实在佩服自己该死的观察力,他早觉得虫儿神色有异,果然如他所料。
这妮子果然跑了!!
樱祭夜冲出来叫道“千目,别睡了,给我出来打包!1
小千目吃胖了以后格外觉多,听见主人唤他,赶紧从睡梦中滚入现实。
边擦着酣水,边朦胧问“大半夜的打包去哪里啊?”
樱祭夜看见他没心没肺的模样,愈发像他那该死的姐姐,一脚踹在千目的小屁屁上,狂然狞道“追你姐姐去啊!笨!1
独孤斩月雇了一辆马车,将半昏半死的柳舞梅安置其中,雀姝儿负责给柳舞梅擦汗喂水,时时刻刻不愿离开半步。
三个人行了一个昼夜,夜里就停驻在草塘或是树林子边,避人眼目。
又一夜时分,独孤斩月汲了一盆清水,准备将脸上的风尘清洗。
他刚把脸上浸润湿透,雀姝儿随手递上了淘干净的巾帕。
独孤斩月淡道“不必了,男人不需要这个。”双手将脸上的水滴抹尽,夜风徐吹,满身均觉得舒爽清醒。
雀姝儿似委屈道“四哥哥,莫非还在怪姝儿多嘴惹祸吗?”
独孤斩月温雅笑道“夜已深了,姝儿公主也早些休息吧,什么都不如赶路重要。”
寻找个清风冉冉的地方,盘腿坐下,月明清辉,下一个瞬间既像离世的云,飘隔在千里之外。
他避重就轻的样子淡如风云,无形中拨开二者之间的距离,叫雀姝儿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丧荆
雀姝儿脉脉凝他,眉宇中跌宕的是无尽的落寞与惆怅。
其实,她并不是柳舞梅爱情的忠实捍卫者,有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期望柳舞梅能常睡不醒。
她需要一个创造机会的人,就是虫儿。
她同样也需要一个接近独孤斩月的机会,就是柳舞梅。
当这两者都不复存在的时候,独孤斩月就会像唾手可得的佳肴。
目前仅是摆放在餐桌上,可望,可闻,不可得。
雀姝儿冷一想,她的委屈不会白受,她的心意也不会错付。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