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有人想叫他回去。
顽炎难免苦笑,嘲弄自己的后路铺得还不够分量。
既然独孤九非常想叫他回去,那么他就乖乖回去好了。
湳洲城火浪直冲九霄,在光亮的映照之下,显得尤为萧索与残破。
镇湳王最后看一眼,他为之生,而又为他所毁的湳洲城。
也罢!
回去也好,不管谁曾亏欠下的债,老天总是要让他还的。
顽炎归去后,独孤九果然尚在原地等他,见人回来始才缓道“外面风景再好,总也不如家好。”
可哪里还有家?
自从母妃死后,他就不再有家。
那柔珠给他的家呢?那就不算是家了吗?
这突发的念想,无疑击溃顽炎最后的软肋,叫他的胸口喉头忍不住翻涌起汩汩的火气。
将头脑中最后的柔情生硬抹煞,顽炎面无表情伸出一只大手,狠声道“给我法器,咱们今天就做个了断。”
水儿的下落恐怕只能托付他人,而他今天就要图个痛快!
独孤九不齿反诘“居然敢要法器?你摧毁了我赐你的城,盗取了我最珍贵的记忆片段,已经不配是我的儿子,如何还能开口跟我讨要东西?1
不给是吗?
看独孤九一旦提及有关那个女人的事,便是一副令人无法忽略的冷煞表情,仿佛全世界都亏欠着他们。
顽炎胸间的血气如火如荼,翻涌而上,将整张俊脸冲击得赤红如霞,反正九尾不来,独孤九就是失去左膀右臂的孤家寡人,足有一炷香的早早抬起双拳砸向独孤九。
“那今日大家就鱼死网破!1没有法器,他亦可以奋力杀他!
压制百年的火气参揉着全身的蓬勃真气,在顽炎的一双拳头上裹出两团灼灼的光芒,笔直迎向独孤九的心房。
独孤九乃是身经百战的不二战神,足底仅仅是几步简单的八字错落,已经远远抛开了顽炎的铁拳突袭,眨眼遁至镇湳王府的废墟之上,傲然睨视着顽炎自寻死路的拙略之举。
顽炎拳脚落空后绝无灰心,点脚挑起瓦砾中一块巨大的房间木椽,翻脚再猛劈,那残缺的木椽得了十足的力道,如挂弦利刃,疾飞猎猎。
独孤九见势轻松趋避,旋身间再看头际,咻咻咻咻!声声紧连,于半空同时横杀出十几根同等残破的木椽。
木椽利光骤显,足携顽炎十分的野蛮,直冲撞向废墟孤影。
独孤九看似不大经意,单手缝隙内喷薄出一股奇凶之气,充斥了整个木椽上空,一下将迫在眼睫的危机驱散一空。
顽炎尽早感受到此股凶气必将反推木椽,目光一闪,伏身连跃。
木椽形如鬣狗,接踵紧随,直把顽炎硬逼至残垣后侧,谨慎趋避着危险。
待最后一根木椽击入土石,瞬时土木相触,碎屑轰飞。
顽炎隐在残垣后翻身一滚,一声冷哼后,身上晶光大盛而起,一双手掌劲拍在断壁。
断壁约长一丈有余,若是寻常人如此猛拍上去,定会把手骨击碎。可是顽炎乃龙子皇胄,功法奇异,加之千年修为,拍送一块残壁堪称儿戏般轻巧。
独孤九微摇摇头,将双手在眼前不断抡画出一道道真气,纺经织纬后,竟如网亦如墙。
断壁如期抨击而上,仅听得轰然之声,坚实的墙体竟被虚无的气墙撞击得粉碎,如尘渣一般滑向独孤九的身后。
独孤九很想看见顽炎屡屡挫败的表情,目光触及处,居然不见踪影。
跑哪里去了?
头际月光顿然消弭一片。
独孤九心里恍然,速速举目高望,顽炎乘着断壁阻挡视线的空暇,伶身飞至奇高,凝聚全身狂怒之力,展着一双铜拳铁臂径直砸向独孤九的头颅。
近在咫尺,仿佛坠陨的流星般势强。
独孤九根本来不及躲开如此沉重一击。
一切本应该如顽炎所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