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下巴点痣的女子,与虫儿对坐许久,女子是美绝的倾世佳人,本该绽放的容颜,此刻饱经了风霜的洗礼,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云雀般。
失去了自由自在的资本。
虫儿看她,正如审视自己。
自己的遭遇,也正如她的。
女子慢慢擦拭好虐.痕遍体的身躯,将褴褛的衣衫换得干净又舒软,乌墨的长发盘作堆堆卷云,金钗玉环,点缀得一脸风清云淡。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
其实内里都烂透了。
神魂颠倒,她还是咬牙去找了一个男人,当即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男人是个和尚,邋里邋遢,满口阿弥陀佛,口口声称自己法号叫四破。
破杀,破酒,破诽,破盗,只情戒不破,与情缘无份,不愿耽溺女.色,叫她快走。
女子赖着,又问他:纠缠这般久,起码对自己是不是动过心思。
和尚连忙说不可能,不可能,满脸涨得血红,欲盖弥彰地俯身去捡跌落尘土的佛珠。
女子追问:你若不在乎我,这串送你的佛珠怎么总不丢掉?
和尚红脸渗紫,干咳数声,将准备套入脖颈的佛珠,赶紧收拢袖子里。
惊慌失措,滑稽的模样最是惹人开心,她一直最爱他的质朴,但如今真是爱不起了。
姗姗媚笑:逗你玩儿呢,我是妖,你是僧,只因几百年前你布施过我一个馒头,救了我这条岌岌可危的贱命。
妖本就下作,何况我昨夜已经被人睡过,不干净的身子,其实一直都配不起你的崇高。
继续去爱你的佛吧!你这吃肉喝酒的花和尚!
女子哈哈笑时,眼睛里的泪是断线的玉珠。
和尚闻言赫然大悟,伸手去揪女子飘零的衣袖。
“别碰,脏得很。”
女子轻身躲闪,这次却不是往常调.戏他的娇态。
和尚回顾她先前的所有话语,简直悔不当初,如果在她问第一句的时候,他便出手拉她……
他错过了不假思索的一个答案,等于亲手消弭了她所有的希翼。
错过,便真是阴阳相隔。
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衣包身的神珠,里面隐约漂浮着个“连”字。
她说:以前总以为偷得连珠,便能叫人高看一眼,谁知害我的却也是这利器。
既然听闻这是个祸害,我便用它来毁灭这个世界吧!
还有毁了那个人!
还有那个禽兽一般的人!
仰头喝着颗颗泪珠,喝血吞下了整颗连珠。
你好好独活,自此不扰。
转头飞身投入背后的水湖,荡起弥高的波浪。
和尚断没有想到她表面娇柔,性子竟刚烈如石。
急忙冲上去,欲要扑住她的脚步时,连珠寄生在女子体内,瞬间已然生根发芽,从女子浑身遍体吸足养分,纵横生出许多直茎,顶起层层叠叠的叶盘,将和尚狠狠阻挡在外。
而她的妖体,逐渐被池底混黑的稀泥吞噬,化作真正污泥浊水,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孕育了一朵巨莲的全部精粹。
“素素!素素1和尚悲切唤她,一线荷叶隔绝死生,四破形容顿时枯槁无色。
大势所趋。
虫儿蹲在巨莲中央,遥望水底的女子,女子蓦地睁开眼睛,倾城而娇道“永远不要做我……不要再和我一样……”
不要爱上不能爱的男人,不要招惹不能招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