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张嶷派人自即水处传来消息,说孟获已经领军折道向南。
这几日间,汉军侦骑四处,到处抓捕逃、走散的夷人,所获颇丰。
直到张嶷军消息传来,姜维终于擂鼓聚将,开始商讨下一步计划。
他将孟获南下的消息向诸人通报后,沉吟道:“如不出所料,孟获进退失据,当领着残兵投奔雍闿去也。”
李恢随即问道:“孟获大军消亡大半,眼下附于雍闿,刚好聚于一处,兵力也不甚雄壮,伯约,你准备何时攻打滇池城?”
姜维摇头道:“不急攻打。”
李恢皱眉问道:“若趁势破敌,杀了雍闿与孟获,正好一劳永逸,伯约何故推脱?”
姜维朗声道:“丞相要的不仅是一劳永逸,更要南中长治久安,永绝后患。雍闿这贼厮固然该死,但若杀了孟获,他在云南声明卓著,实力尚存,倘若蛮人知道孟获身死官军之手,必是不死不休之局。我意招降之,借用孟获威名,收服云南夷人。”
李恢抚了抚胡须,不解道:“他既与雍闿合兵一处,有兵有粮,有坚城庇护,如何能听命于我等?”
姜维笑道:“未必!都督可知郭奉孝遗计定辽东事否?”
“哦?愿闻其详。”
“昔日袁氏兵败乌桓,投奔辽东公孙氏。曹操得郭嘉遗计,阻止手下将领攻打公孙氏。二袁与公孙氏原本碍于曹操威胁,尚能维持交好,而曹操顿兵不前,二袁与公孙氏乃心生嫌隙,进而火并。曹操不费吹灰之力,得二袁首级,辽东来投。”
“伯约的意思是,撩拨雍闿与孟获为敌?”
“不错!”姜维正色道:“雍闿与孟获终究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军若趁势相攻,彼必齐心对外。我军若引而不发,时日一久,两人必生芥蒂。届时,孟获穷途末路,思乡心切,我军又有人质在手,可遣一说客前往,孟获未必不会请降。”
李恢思虑片刻,觉得有些道理,颔首之余,又问道:“那么这些日子,我军有当作何布置?”
“重要的事情还多着呢。”姜维长身而起,走到李恢面前,笑道:“永昌郡有半数之地陷于雍闿之手,眼下他收缩兵力,固守滇池,正是我军逐一收复失地的好时机。其次,当将滇池战事告知义士吕凯、王伉等人,以宽永昌军心民心。汉家土地,不可久陷敌手,此事以某之见,唯都督可行。”
李恢闻言,一时陷入沉思。
按着姜维所说,趁着雍闿收缩兵力,汉军收复失地,其实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一桩大大的功劳,但他为什么要将如此美差,转手让给自己?
李恢心中不解,抬眼去望姜维,但见眼前的年轻人目光坦诚,面带笑意,就这一瞬间,他便大概猜出姜维的用意所在。
他身为庲降都督,收复失地是应尽的责任,其次,等大军彻底平定南中,终究是要班师回朝的。偌大一个南中,必须要靠他李恢来治理。
姜维将收复失地的功劳让给他,这是让他能够在南中树立威信,为日后方便统御诸方势力做准备啊。
李恢也非扭捏之人,念及此处,抱拳动容道:“就按伯约之言,本督责无旁贷!明日我便领麾下将士,奔赴永昌。”
姜维也还礼道:“如此,还请都督再辛劳一番,接替张嶷所部,固守即水河畔。此人是维之臂膀,日后滇池城之战,当有大用。”
这是一件小事,李恢旋即应下。
姜维又向霍弋、赵广两人吩咐训练、探哨之事,又请了李遗联络左近豪族,告诫他们恭顺官府,万不可助纣为虐。
等到诸事议定,诸人鱼贯出帐,他方对马钧道:“拖磨山一战,全靠德衡巧手复制弩车,我军先声夺人,方能一举克敌。接下来一战将会攻打滇池城。滇池城乃南中少有的坚城,某当倚重德衡的发石车也。”
马钧笑道:“还用伯约你来催么?钧已着手开始准备。不过此物工艺复杂,所需材料繁复,须预留半个月功夫。”
姜维抚掌大笑道:“如此,某便等上半个月,半个月后,当一睹发石机之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