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仁得意道:“我笑那姜维寡智,李恢少谋,饶是机关算尽,也算不出兄长运粮于滇池西道之策。须知益州郡全郡粮草,皆被我军强收在滇池城中,守上个三年五载全然不在话下,只消粮道不断,孟获便可常驻于此,两方互为犄角,汉军只得徒呼奈何啊。”
雍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当下跟着笑道:“仁弟随我征伐永昌,兵法进步不小啊。你说的不错,我军兵精粮足,内有坚城,外有援军,已立于不败之地,而朱提距此千里,运粮不便,只消守上一月,汉军只能粮尽退兵!到时,我与孟获再掩军追杀,保不齐便能生擒姜维、李恢之辈!”
雍仁凑近,陪着脸笑道:“兄长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啊。”
经过这么一分析,雍闿的心情轻松不小,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名衣甲不整、满面惊恐的武将出现在两人面前。
“家主,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滇池西路的粮队走到半路,山上忽冲出数千夷人,我军将士仓促迎战,根本不是敌手,大军已被杀散,只囫囵逃回来数十名弟兄啊。”
“什么!”雍闿的笑容登时顿住,一脸不可思议:“汉军大营不是在滇池东北的拖磨山吗?他们如何能越过孟获营地,出现在滇池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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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池以西,毗邻有一座山峰名叫西山,此处山林密林,居高临下,滇池风光,尽收眼底。
林中,有两千汉夷混杂的军士,正依靠树木,兴高采烈地享受自敌军处抢夺来的粮食。大快朵颐之余,皆望着不远处,沙摩柯正追着鄂焕,似乎要同他争论,而鄂焕听不懂他的话,不住后退的景象。
“我老沙此战杀了三十七名敌兵,兀那夷将,你又杀了几人?”
“你跑甚,听不懂人话吗?”
“呸呸呸,竟然是个哑巴……”
将士们看到这里,爆发出一阵哄笑,顿时引来沙摩柯一阵恶狠狠的怒视。
汉将张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曾去制止。天色已暗,明日就要离开,他知道已方大军此时安全的很。大军长途跋涉数日,又经历一番大战,正需要片刻轻松。
他用衣角细细擦拭手中环首长刀,回忆起这几天如“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般的经历。
数日前,大军抵达拖磨山,平南将军吩咐就地扎营,并向他、李遗、沙摩柯、鄂焕四人下达命令。
根据平南将军的命令,张嶷领五百无当军将士,并沙摩柯及鄂焕麾下兵马,合计士卒两千人,携带好十日干粮,以李遗为向导,自拖磨山出发,穿过谷昌以北三十里的黄龙山和长虫山,折道向西,翻过乌龟山,再折道向南,抵达位于滇池以西的西山埋伏。
汉军奇兵只拣山林小路攀爬,绕着谷昌孟获大营大大地绕了个圈子,竟然就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滇池以西。
这是奇兵埋伏在此的第三天,这一天,张嶷终于等到雍闿粮队,以有心算无心,又有沙摩柯与鄂焕两员猛将一马当先,双方狭路相逢,自然是勇者胜。在汉军全力一冲之下,粮队即告溃败。
这才有了眼前将士兴高采烈地,胡吃海喝的一幕。
“张将军破敌辛苦,还请吃上一口,补补气力。”李遗捧着一包干粮,走到他边上坐下,将干粮递上。
张嶷被打断思绪,也确实觉得饿了,便接过吃了几口。
李遗见他吃得急,又奉上一壶水,叹道:“在下至今仍想不通,平南将军怎能算到雍闿会通过滇池西道运粮?莫非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张嶷将口中干粮和水吞下,摇头道:“在我等出发之前,将军便已派骑队埋伏于滇池东道。雍闿东边粮道被断,迟早会走西道。这不是未补先知,实乃堂堂正正的阳谋。”
“原来如此。”李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道:“一路走来,这些夷兵蛮将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若无这些番兵守望相助,汉兵怕是走上十日,也到不了这里。平南将军真知兵善用也。”
张嶷颔首道:“不错,将军点兵时,末将曾明确反对这些番兵同行,建言只需一千无当军,便可将西山守得稳如磐石。将军却反驳道:‘若论正面对决,飞军难挡无当军威,但论及敌后穿插,无当军难望飞军之项背’。末将初时不明,此番行来,才能明白将军的用心良苦啊。”
“敌后穿插?”李遗喃喃念了两句,若有所思道:“这句话倒有意思……似此行这般绕敌而走,阴遁抵达,‘敌后穿插’四字,确实贴切啊……孙子兵法云:‘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说得便是这般吧。”
张嶷将干粮一口吞了,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道:“将军料雍闿此番受挫之后,必不敢再大举运粮,他必以粮道遭截为借口,怂恿孟获出兵攻打我军拖磨山本阵大营。天亮后,我当引所部无当军赶赴即水布阵,以断孟获归路,坚其决战之心。还请李公子带着夷兵和蛮兵回转大营。大战在即,大帐正是用人之际。”
李遗忙抱拳道:“这本就是在下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