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镜面人脸(1 / 1)

牛洛不想再走了。他足足十秒钟没有从这级台阶动过。可诡异的是,眼前的画面仍然呈现着动态的变化。农国豪的背影距他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并且一直双肩攒动,脚步不停。楼梯还在变化,已经从第七层上升到了第八层。牛洛看了一眼前方,却不敢回归头去看后方。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转头看见的将绝对不会是闻永新的正脸,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脸。而只要看到正脸,他就必死无疑。此间的形式就如同一个不断运作的机器,而牛洛就是夹在中间的一个零件。哪怕他根本没有为这台机器的运作提供动力,却仍然身在其中,被裹挟着往前转动。第八层的标识,转眼即过。第九层,即将到来。牛洛眼巴巴地望着斜上角,等待着数字“9”的到来,同时也在恐惧。他上楼的目的地正是第九层。那么这个“机器”的终点也应该是第九层。可达到目的地所带来的结果会是怎样?是机器停止运转,还是机器彻底报废……牛洛脸上的冷汗开始率先承受不住重量,随着他忐忑的心脏,往下坠落。农国豪向上的脚步声,如同丧钟的报时,宣告着死亡的逼近。他紧紧闭上双眼,抓着栏杆的手掌不断加深力度,在精神高度紧张下猛地一抖。“不行,我不能走鬼安排的这两条路!”抵达第九层的结局,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受人为控制。这对于牛洛来说,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鬼物手中,这对于任务来说实属找死。他必须要选择第三条路。想到这里,牛洛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要改变。他猛地睁开双眼,换双手抓住栏杆,顺着楼梯扶手间的缝隙,纵身一跃。第三条路,就是从这台“机器”里跳出去。牛洛的身子开始失重,见缝插针般从楼与楼间的缝隙处,直直地坠落。半空中的景象,由风吹动着刘海,让他看到了许多个数字。“8、7、6、5……”他的这一跳,直接从第八层跳到了第五层。在紧急坠落中,双臂强行搭在了第五层的栏杆处,让他的身体定格下来。在空中摇晃之际,牛洛的双臂都在发颤,关节间的剧痛袭来,让他险些又一次跌落。右手臂处的嘎吱声,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右手,左手却又给出了更多的力量,勉强稳住身形。强大的惯性让他的右臂脱臼,可尽管如此,他仍然挽救了摔死的结局。紧咬牙关中,牛洛艰难地从第五层爬了上来,瘫倒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灰色的天花板,有一片一片的灰烬在飘浮,像是在空气中跃动的粉尘颗粒。疲倦与惊险交织中,他捂着又酸又涨又痛的右臂,仿佛看到了天旋地转。但这条路似乎选对了。他在地上深呼吸了几次后,跪在地上正要爬起来。然而,当他刚要直起身时,却看到了一双脚正面对着他,不断向上而来。这双脚很大,像是一个成年男性,而且没有穿鞋,其中大母脚趾甲还擦着一些血痕。它就这么不断地朝着牛洛的方向走来,可无论怎么走却都保持着半米的距离。牛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敢抬头,因为这个方位抬起头正好能看到一张脸。“还是不对?难道我要把眼睛挖出来吗!”他默默地转回身,又见到一个背对着他的双腿,也在朝上方而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牛洛捂着脱臼的右臂,汗水将身后的衣服全部打湿,却一筹莫展。“我到底触发了什么死路?”事到如今,他把能想到的线索全都思考了一遍,包括任务开始后的种种细节。甚至他已经开始遵循李一的理论,去主动设想鬼等车的无害情况。但这些都没有作用。第九层,正在向他招手,逐步逼近,哪怕他一动没动过。牛洛已经束手无策,在线索如此稀少且诡异的灵异事件里,他已经做到了极限。现在他必须将所有指望,都寄托在抵达第九层后会有奇迹发生。看着曾经走过,如今又一次逼近的数字9,牛洛的心脏狂跳不止,并慢慢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0910是农家新宅,他一门心思让我过去,或许那里会有变数。”他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抵达第九层,就闭上眼睛往里冲。先把前后这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甩掉,再去寻找破解的方法。农国豪的背影开始迈向第九层的楼道,牛洛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这将会是他第一次抵达第九层,同时也是见证结局的那一刻。当一只脚踩在了第九层的平台时,仿佛掀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牛洛眼前的景象,随之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并不算开阔的视野,忽的有了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一缕缕刺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袭来,投射到他的眼前。牛洛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勉强看到了一些光源体,可却并不真切。而随着逐渐适应,他看到无数的黑色人影仿佛雕塑一般,将他围在了中央。那黑色人影数也数不清,双手垂在裤边,全都面对着他。以数量上的优势,不断挤压着他的落脚之地,将他逼得节节败退。牛洛痛苦地流下两行眼泪,在模糊的视线里,下意识地挥动着手中的匕首,阻止它们靠近。可这显然是无用之功。终于,当泪眼婆娑的他看清这些黑色人影时,却呼吸停滞,血液顿凉。这些黑影的头部,竟全都顶着一面面镜子。光源是从镜面反射而来,打在了牛洛的脸上。而四面八方的镜面,像是铺成了不留死角的墙壁,让最中心的牛洛无处遁形。无数的镜面对准他,就出现了无数张人脸。牛洛看到了脸,却没来得及、或是没勇气挖掉双眼。所有的镜面开始碎裂,伴随着空气中飘来飘去的灰烬,一块碎片砍进了他的脖子。在死之前,他用最后一口气,高喊了一个名字,那是他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闻永新,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