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凝被这样的话震在当场，瞳孔渐渐放大，满是不可置信。</p>
他究竟把女人当什么？</p>
陆子宴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蹙眉道：“早知你对这个女人都心慈手软，我就不该让你见她。”</p>
他大手一挥，目睹两人争执的鸣剑如蒙大赦，迅速扛着人走了出去。</p>
房门就要被再次合上，门外却响起一道清丽急促的女声。</p>
那声音让谢晚凝回过神，抬眼就见一个女人避开鸣剑阻拦跑了进来。</p>
一个照面，谢晚凝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p>
这大概就是裴钰清所说的，陆子宴给他下的美人计里的美人，那位同她长得很像的表妹了。</p>
果然长得很像。</p>
乍然看见一个跟自己像了六成的人，谢晚凝视觉有些受到冲击。</p>
陈曦儿也是这样，原本正欲软倒的膝盖都站直了，看着谢晚凝呆了一呆。</p>
反应过来后，她面露疑惑，试探着唤了一声：“表姐？”</p>
谢晚凝一怔。</p>
“您一定就是谢家表姐吧，”确定身份后，陈曦儿面色一喜，急切道：“求您救救我！”</p>
上来就是求救，地点又是军营。</p>
谢晚凝脑子仿佛被重物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发懵。</p>
陆子宴这是改行做老鸨了吗？</p>
专门往军营里丢女人？</p>
她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人。</p>
都不需要说话，只一个眼神，就让陆子宴明白了她的想法，</p>
他面色顿时一黑，“不是你想的那样。”</p>
即便陈曦儿打小就学看脸色，也没办法揣摩谢晚凝这会儿想的什么，还以为她误解了自己跟陆子宴的关系，急忙想要解释一番。</p>
陆子宴一个冷眼过去，喋喋不休的陈曦儿满脸惶恐，生生闭了嘴。</p>
见状，谢晚凝心里打了个突。</p>
想起了裴钰清说的，陆子宴中药时，房里进了两个姑娘。</p>
看他这样不把女人当回事的模样，确实做得出夜御二女的事来。</p>
陆子宴哪里能知道她这会儿都把自己想成什么样了，偏着头认真解释道：“她在这儿，是因为我打算派人送她回青州，并没有让她劳军。”</p>
他当日将人收下，是准备给那老男人用的，现在既然盘算落空，当然将人哪里来的送哪里去。</p>
吃一堑长一智，陆子宴早就下定决心，今生绝对不能留任何女人在身边，让她误会一丝半点，影响他的追妻大计。</p>
介于刘曼柔的事，谢晚凝对他的话实在存疑，她看向自己这位远房表妹。</p>
见她目光看过来，陈曦儿双膝一软，柔柔跪下，未语先落下一行泪，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胆怯的看了眼陆子宴，一连惊惧。</p>
这样一幅作态，让陆子宴的脸窦然沉了下来。</p>
谢晚凝看的更是眉头微蹙，“他说要送你回家，是真的吗？”</p>
“陆大人所言非虚，只是曦儿不想回去，”陈曦儿柔声哭道：“曦儿生母已不在世上，陈府也不再是我的家，一旦回去……”</p>
她不知道今日朝堂发生的事，陈家很快就要家破人亡，只单纯想到自己回家后，面临的局面，就满脸骇然。</p>
“像我这样被贵人退回去的姑娘，落不到好下场的。”</p>
陈曦儿浑身发颤，涕泪横流，不再顾忌自己娇柔的姿态，哭的毫无形象。</p>
“最好的结局，便是父亲还认我是陈家女儿，将我以陈家女的身份重新送人做婢做妾。”</p>
只是这回送的就不一定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了。</p>
“更有可能是，父亲嫌我无用，笼络不住贵人，将我丢进陈家后院，跟那些被养在府上的瘦马一样，等府上来客人了，招去侍奉床榻。”</p>
说着，她抽泣了一下，“我的三姐就是被退回后，成了府里待客所用的家伎。”</p>
此番话说完，室内静默下来。</p>
除了陈曦儿的抽泣声外，一时之间没人开口。</p>
门外扛着刘曼柔的鸣剑和陆子宴在青州待了几月，早知道陈稳是个什么货色，可谢晚凝仿若在听天书。</p>
她的姨母，是曲城侯府庶出姑娘，就算生母出生低贱，导致血脉存疑，没有上郑氏族谱，但当时必定也是以贵妾的身份出嫁的。</p>
陈曦儿哪怕是庶出，那也是正正经经的陈家姑娘，竟然会害怕自己沦为府上待客的家伎？</p>
真的会有父亲，送自己亲生女儿给人做妾不够，还要安排成为侍奉床榻的妓女之流？</p>
谢氏一脉祖籍在襄州，是传承千年有余的世家大族，家风清正，满门玉树，谢晚凝父兄都是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的君子。</p>
而京城各那些世家，不管内里肮脏成什么样，面上也得维持出干干净净的模样，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总是叫人不齿的。</p>
所以，这是谢晚凝头一回听闻身为高官的亲生父亲，让亲生女儿做妓女宴客的荒唐事。</p>
就算天下将乱，礼义廉耻的束缚力不再那么有效，女子地位会越来越低，可这未免也太离谱了。</p>
“这样的人渣终究是少数，别放在心上，”</p>
陆子宴走近，本想拍拍她的肩，可手才抬起，又顿住，只道：“陈稳贪赃枉法，罪大恶极，陈家满门都跑不了，最迟明年开春，青州不会再有陈氏。”</p>
跪倒在地的陈曦儿闻言赫然抬头，眼神亮的惊人，希冀道：“陆大人此言当真？”</p>
听见陈家要出事，她半点没有担忧，全是激动。</p>
陆子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垂眸看向谢晚凝，“晚晚，你想救她吗？”</p>
他想着，以这个姑娘的心软，估计对这个便宜表妹又要动恻隐之心。</p>
谢晚凝没有说话，她想到了郑氏曾提起过这位远嫁青州的庶妹。</p>
在闺阁时期，郑氏作为家里嫡长女，同底下庶出的姊妹的待遇自然不同，平日里基本上见不着面。</p>
但她对那个庶妹却留有印象。</p>
因为比起嫡亲的妹妹，这位庶妹同她长的更为相像。</p>
也正是因为如此，曲城侯老夫人对这位生母卑贱的庶女格外不喜，怕她在京城影响女儿的名声，及笄后就草草将人嫁了出去。</p>
结果送入了虎穴，被磋磨致死，所生的女儿也要接受新一轮的磋磨。</p>
而她的女儿，跟自己又长的极其相像……</p>
她久久不语，陆子宴又道：“陈家的案子牵连甚大，你不能收留一个罪臣之女在身边，谢家也不能留。”</p>
“曦儿不敢奢求庇佑，只要放我离开就好，”</p>